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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辆越壕车准备就绪,推到最前线。
敌人壕堑的另一边,本以掘出来的泥土堆起高四尺许的土墙,供箭手护身,但早给投石击得左崩右缺,守土墙的箭手全躲入寨内去。
停止发射投石的一段时间,众人赶制越壕车,敌人亦没有闲着,以惊人的速度修补千疮百孔面向他们的南墙和东墙。
龙鹰看在眼内,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桑槐一方派人来询问。龙鹰只告诉他静候第五枝火箭的全面进攻讯号。
林壮忍不住道:“准备妥当,请鹰爷指示。”
众人目光全落到他身上去。
龙鹰道:“先选择投人的投石机,公子、难天、原舞不用客气。”
风过庭摇头失笑道:“这个混账小子!”径自来到摆在阵前四台投石机之一旁边,觅难天和荒原舞只有照办。
如此从空中投入两千多敌人集中的木寨内,对方肯定拼命,一旦己方兄弟没法及时攻入寨内支持,与送死无异。难得三人对龙鹰信心十足,毫无惧意。
龙鹰向虎义等高手道:“我们投入寨内后,会争夺南寨门的控制权,令敌人箭手没法以箭威胁攻寨的兄弟,你们趁机越过封门的障碍物来支持我们四人。”
虎义等二十多个高手神气的应诺。
龙鹰曾领他们于敌人的千军万马重重围困里逃出生天,对区区两千人,根本不当作一回事,何况现时己方占尽上风优势。他们更清楚,龙鹰表面看似草率的决定,背后有着周详的考虑。
接着龙鹰向林壮道:“准备发射投石。当我们四人没入寨墙后。立即以越壕车打头阵,攻打敌寨南门。”
林壮问道:“该采取哪种投石的方式,是一股脑儿投石,还是连续发射?”
龙鹰闭上眼睛,好一会儿后才睁目答道:“全投过去!”
气氛紧张起来,人人严阵以待。
每辆越壕车由二十个兄弟伺候,一切准备就绪。投石机均调校至不同的角度,以能笼罩敌寨内最大的范围。
风过庭向来到身旁的龙鹰道:“仍在等待符太吗?”
龙鹰好整以暇地道:“现在是他在等待我们。”狂喝道:“投石!”
众人齐声发喊,机栝声响,十九块巨石从臂斗弹上高空,十五块成功越过寨墙,落入寨内去,只四块失去准头,撞在寨墙上或落在寨外。
寨内传来惨叫和奔走躲避的声音。惹得这边人人叫好喝彩。兄弟们齐心合力,另一轮石块又朝敌寨内投去。
就在此时,寨内传来兵器交击和惊呼喊叫的声音。
龙鹰向风过庭三人笑道:“化身投石的时候到哩!”
自己先跃上臂斗,风过庭三人连忙照办。
长笑声起。
一道人影现身南墙顶四丈高处,赫然是失去了踪影的符太,他作突厥兵打扮,左手提着个鲜血淋漓的首级,右手持剑,不住拨开射往他的箭矢,狂笑道:“突厥的兔崽子,你们的主帅已给本子割下首级,想活的快逃命。”
众人喜出望外,怎想到符太竟能成功“夺帅”。
龙鹰喝道:“投人!”
兄弟们岂敢怠慢,将四人射上半空,四人凌空翻腾,趁敌人注意力全集中在符太身上,又是惊慌失措之时,落往寨内。
虎义等高手力能跃过壕堑,怎敢迟疑,全速掠上斜坡。
十一辆越壕车同时发动,朝丘岗上的敌寨飞快推进。
“砰!”
第五枝烟花火箭,从寨内近南门处冲天而上,爆开一朵血红色的火花,再化为洒着的光雨。
※※※
夺寨之战如当年与契丹孙万荣之战里,攻陷平州的历史重演。其时龙鹰施巧计,一箭射杀对方守城主将乙寃羽,使对方群龙无首,士无战志,在大周军强攻下,迅速崩溃。
现在孔雀河旁的突厥人东寨,规模兵力远及不上平州,且是在新败之后,士气战力均降至最低点,一旦主帅被忽然干掉,谁还有心恋战,守北门者首先开门逃亡,兵败如山倒下,人人慌惶朝北逃命。
也可算是突厥人自己作法自毙。长达半里的古道早被横七竖八的粗木干封阻,形成重重障碍,逃兵只能徒步往左边的石滩或右边的雪林山野四散奔逃。
此时桑槐指挥的白鲁族战士,见到龙鹰发射的第五枝烟花火箭,漫山遍野从右方掩杀过来,战争变成了屠杀。
逃往石滩的突厥兵,遇上精兵旅埋伏对岸的射手,仍难逃逐一被射杀的绝运。
能侥幸逃生者不足百人之数,从军事的角度看,等于全军覆没,去了联军的后顾之忧,从三条战线的噩梦减至两条,更清楚对方主力所在,在兵力调配上,难易度与前有天渊之别。
龙鹰、荒原舞、林壮和桑槐步出南门,虽然是力尽筋疲,但心中却填满于极度紧张后松弛轻盈的感觉。
以往纵然得胜,仍是长路漫漫,但今次却有大局已定的滋味,只看如何去扩大战果。
管轶夫坐在寨外的一块石上。俯览下方的孔雀河,怡然自得。
林壮道:“只伤了五十多个弟兄,非常难得。不!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是没有可能的,但我们办到了。”
荒原舞惋惜地道:“可惜鸟妖和他的妖妇不在寨内。”
龙鹰打量着荒原舞,道:“此间事了后,兄弟们继续北上,我和你偕难天随符太去追杀鸟妖。”
论军事才能,君怀朴可代替龙鹰指挥精兵旅,但却必须凭风过庭的威望,方能镇住所有人。其大周御前首席剑手的身份,能使丁伏民甘于听令,又与林壮有过命的情谊,故必须留下风过庭,以君怀朴辅之,方能对全军有如臂使指之效。
桑槐左顾右盼,道:“太少又溜到哪里去了?”
今次成功夺寨,符太居功至巨,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众人改口称他为“太少”,以与“鹰爷”互相辉映,倍添亲切。
龙鹰道:“他返鹿望野去了。”
林壮讶道:“他不用休息吗?我现在只想倒下来好好睡一觉。”
龙鹰道:“他自有其休息之道。他爱独来独往的天性很难一下子改变过来,而他办起事来不守规矩不讲章法,正是他的优点。”
荒原舞笑道:“的确如此,是没有章法的章法。”
龙鹰向林壮道:“处理好善后的工作,着各兄弟好好休息,明天起程回下游去。我们的兄弟负责守稳高昌古道,凭寨垒和得来的投石机,不让敌人越雷池半步。”
接着向桑槐道:“桑槐兄和本族兄弟明天一道起程,尽快赶返鹿望野。”
桑槐道:“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龙鹰道:“我们正与时间竞赛,我和公子等让马儿们休息至黄昏,立即起程往鹿望野,丹罗度是不容我们有喘息的空间。”
林壮和桑槐领命去后,龙鹰和荒原舞来到管轶夫身旁,后者问道:“管兄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管轶夫仿似此时方觉察到他们的存在,满足地吁出一口气,道:“我正在造发大财后的白日梦。”
两人为之愕然。
龙鹰不解道:“发大财?是否指我们的大汗宝藏?”
管轶夫满足地道:“正是我们的宝藏,忽然发了一笔大横财,例如一万两黄金,便可从头去想。到哪里去花好呢?如何花?会换来什么东西?华宅美女?我大概会先过几年夜夜笙歌的生活,忘掉过往的一切,醉生梦死,不管人间的任何事。”
龙鹰和荒原舞听得面面相觑。管轶夫说的可算是人之常情,但似乎不该出现在他这个有悲惨的童年、饱历忧患的人的身上。
荒原舞提醒他道:“管兄小心对宝藏期望过高。”
管轶夫微笑道:“宝藏是否存在并不重要,最重要是我的想象力可以有个出口。我该怎么说呢?自娘死后,我活在极大的痛苦里,唯一能令自己快乐点的方法,是于夜深人静时,拟想如何向万恶马贼报复的方法,愈想愈兴奋,愈想愈真实,有如经历未来即将发生的事。现在梦想已变成了现实,再不用想如何去杀贼,只须追随鹰爷便成。可是爱想象未来的习惯却改不过来,幸好有宝藏做目标,那种感觉便像从战场上解放出来。真要多谢博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