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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太道:“太平在黄昏前离开宫城,陶光园处只剩下几个侍臣和宫娥。”
两人沿石阶走下则天门楼,龙鹰道:“无瑕有九成的机会,隐藏陶光园内,当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往玄武门,就是她来行刺圣上的时候。”
符太叹道:“祝她好运。我早前领教过天师的‘黄天大法’。他奶奶的,绝不在拓跋斛罗之下。”
此时步离门楼,或返宫城内,龙鹰又问道:“二张如何?”
符太道:“我亲自警告他们,不准离集仙殿半步,否则当叛党处理。两个蠢人还坚持要见圣上,又说要见你,我索性说,若再唠唠叨叨,老子就冲进集仙殿大开杀戒,这才令他们噤口不言。他奶奶的!到现在仍弄不清楚谁在做庄家。听说二张的手下,溜剩五十多人。”
龙鹰欲语无言。
第十六章 绝地求胜
武成殿。长生院。
除守门的一组十二人的飞骑御卫外,长生殿再无其他防御,这样的实力,当然不足以阻挡无瑕般的高手,然而真正的情况恰好相反,眼前的假象是个陷阱,即使来犯者人多势众,在一段时间内仍难踏进寝殿半步,且死伤枕藉,皆因有僧王法明和天师席遥两大宗师级的人物贴身保护千黛。
在门阶处荣公公迎出来,道:“鹰爷回来好哩!圣上情况不妙!”
龙鹰心里唤娘,千万勿发生在这个紧急时候,会令他的大计功亏一篑。
符太问道:“可以撑多久!”
荣公公转身领两人入殿,答道:“要看僧王的输气有多大效用。”
龙、符两人同告色变,荣公公的话,等于在说千黛危在旦夕,她的转坏,出现在最不该出现的一刻。
唯一的希望,是法明的内功路子和千黛同宗同源,可以起点作用。
天师两手抱胸,立在屏风前,屏风后就是千黛的龙床。
龙鹰剧震止步。
他再感觉不到千黛任何波动。
席遥缓缓转过身来,摇摇头。
法明神情肃穆的从屏风后走出来,低喧一声佛号,沉声道:“圣上透支太过,没法吸纳本王的真气,撒手去了。”
五人你望我,我望你,不知说什么好,更不知该如何办。
法明苦笑道:“这是最不利于我们的时候,所有罪责全落在鹰爷身上,还会罗织各种你从未想过的罪状。”
席遥叹道:“从今午开始,我一直守在圣上之旁,就是怕敌方高手潜来加害圣上,然后将责任塞给我们。岂知人算不及天算,最后仍斗不过皇天。”
符太问道:“有敌人来过吗?”
席遥道:“确有人来过,且是高明之辈,给我骇走了。”
符太向龙鹰道:“肯定是无瑕。”
龙鹰无心装载,失去了千黛的“女帝”,令他们失去了所有“合法性”,休说可圆满完成朝代的更替,今回是自身难保。“圣上”是在他们封锁宫城的情况下“驾崩”,罪咎是跳下黄河洗不清了。
张柬之、杨清仁、武三思等怎肯放过此天赐良机。
现时的自己,在作着“大唐梦”的部分大臣眼里,等同武氏子弟,至乎二张,乃武周皇朝的遗害余孽,他回来后力抗东宫,加深巩固他们这方面的瞎想。过往的交情全抛到一旁去,不顾他为中土立下的大功,视他为未来新朝的最大威胁和隐患。此时理性再无容身之地,剩下的惟只角力较劲。
想到这里,灵光乍闪。
※※※
初更。
右羽林军开始注进分隔玄武门城和圆壁城间的隔城曜仪城。
打头阵是两组前后各三排的长戟甲盾兵,一式步军,用的是高及人身的大木盾,戟手藏其后,阵式明显针对弩弓和龙鹰的折叠弓设计。
于离玄武门三百步许的距离立稳阵脚后,敌方的领袖在骑兵拥卫、火炬照明里,徐徐策骑经圆璧城南门进入曜仪城,停驻戟盾阵的后方,甲胄鲜明,气势如虹,比起守在玄武门墙不到六百人的飞骑御卫,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兵力在十倍以上。
龙鹰和符太在墙头居高临下,默默监视。龙鹰另一边是田归道。
符太冷哼道:“如要捉拿叛党,眼前景象是铁证如山,站在最前的张柬之、敬晖、袁恕己、桓彦范、崔玄暐五人,或是叛党的领袖,李多祚都要位于他们之后,宇文朔、河间王、洞玄子全躲在最后方,武氏子弟一个不见,也见不到李族的任何人,河间王当然不算数。”
不待龙鹰答他,往下喝道:“尔等于夜深人静之时,竟敢陈兵宫禁,惊扰圣驾,欲谋反乎?”
旁边的龙鹰向他竖起拇指,赞他说得一针见血,拳拳到肉。
张柬之向袁怨己打个眼色,后者好整以暇地道:“敢问太医,你说的话,能代表田将军吗?”
言下之意,就是在现今的情况下,只有负责宫城保安的田归道有说话的资格,连龙鹰的话也不算数。
田归道低声道:“此人沉迷神仙之术,好服黄金。”
龙鹰哂道:“老袁你是第一天到宫城来混的吗?谁站在墙头上,谁就有说话的资格。还不明白!”
符太鼓掌赞道:“说得精彩,可喝醒任何仍在做白日梦的蠢人。”
列阵城下,千军万马营造出来的逼人气势,在两人一唱一和,闲聊式的谈笑中,顿然被压伏下去。
张柬之阻止袁恕己反唇相讥,沉住气道:“张易之、张昌宗乱臣贼子,趁圣上病重,挟持圣上,意图谋反,臣等奉太子令诛之,请鹰爷明鉴。”
桓彦范按捺不住地怒道:“圣神皇帝病危,太子自该执行监国之职,现今宫禁内妖魔当道,奸佞横行,殿中监立即给本官开门,否则所有罪责,均落在田将军身上。”
龙鹰喝道:“休说废话,有我龙鹰在,仍是持节带符代驾出征的身份,不独这道玄武门,即使禁军三系,亦须听本人指挥,否则等同叛上作反,哪到桓大人将罪责推在田将军身上?”
双方说话,再不留情面。
桓彦范暗指龙鹰和符太为妖孽,激起龙鹰的愤慨,再不留口。至于符节等物,早归还女帝,不过在这个非常时候,如何证实?
符太阴恻恻笑道:“奇怪啊奇怪!太子殿下若如桓大人说的这般关心他母皇,竟不亲来督师,有违伦常之道。莫不成太子早已遇害,桓大人则是假持太子之令,打的是肃奸除妖的旗号,实则为叛乱造反?”
一直肃立候命以千计的右羽林军,现出骚动之象,你看我,我看你的,还有人交头接耳,响起耳语的“嗡嗡”之声。
一边高举讨伐二张的正义大旗,是自称奉太子之命的重臣大将;一边是中土威望最高,有新少帅之称的龙鹰。相持之下,军心不稳必然事也。李显在政治上确众望所归,龙鹰却为军事上无可置疑、街知巷闻的至尊大帅,有着对等的号召力。
张柬之一方吃亏的是李显龟缩东宫,“生死未卜”,龙鹰则傲立墙头,背后尚有情况不明的女帝,一天她尚未驾崩,谕旨压下来,又有龙鹰这位有力的执行人,最后仍要看女帝的意旨。
龙鹰用的仍是“威慑”,不用动刀动枪,已瘫痪了右羽林军攻打玄武门的行动。
不过刚易折,柔易曲,必须应刚则刚,该柔则柔,刚柔并用,水火相济,示强后来个恰到好处的示弱。
不容对方有发言的机会,龙鹰紧接着符太的话,道:“李大将军万勿轻举妄动。大将军该比任何人清楚,一旦龙某弯弓射箭,盾牌如同废物,恐怕在两千步的范围内,人人变活靶,大将军更是诛三族的重罪。不过,姑念大家曾并肩沙场,龙某人有个两全其美的提议。”
李多祚回应道:“请鹰爷赐示。”
这句话,等若承认龙鹰非是虚言恫吓。他始终是有丰富沙场经验的人,且曾置身前线,晓得龙鹰有着鬼神莫测其机的军事手段。比之风城,玄武城的坚固远有过之,而右羽林军的总实力肯定在宗密智的联军之下,且欠攻城的工具器械,只要想到当年龙鹰凭百人之力,使宗密智饮恨败逃,现时守墙的是持有强弩,飞骑御卫精锐里的精锐,加上无敌战帅,敢攻城者肯定是不知自量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