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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在野(523)



照龙鹰估计,围攻自己的七大高手,宇文朔、杨清仁和洞玄子乃必然之选,妲玛则不宜参与。剩下的四个空缺,夜来深和沈入梦均为一时之选。本认为该入选的乾舜,现因想法改变,极可能没有份儿,那就糟糕至极。

龙鹰致胜的考虑,是瞧准对方实力分布不均,可被他加以利用,假如人人像宇文朔、洞玄子和杨清仁般厉害,攻向任何其一如遇铜墙铁壁,这场仗还用打?

这一个或两个人,可以是谁?

第一个想到的,是当日与法明化身为方阎皇和康老怪,入东宫行刺李显遇上须眉俱白的老和尚,使的是齐眉杖,武功确差不了杨清仁多少,肯定在与他一起拦截龙鹰的佛门美女宁采霜之上,正是此玄门高人的禅杖,令龙鹰的“康老怪”受重创。

我的娘!

如果是他,其禅杖可与接天轰以硬碰硬,凭一人之力接去他大部分攻势,来个招招硬拼,消耗他的体能,难怪即使对他估计最高者,仍不看好他。

太平公主明言明天不来观战,是不忍也。

另一个人是谁?

就在此刻,宗楚客的面容浮现心湖。

※※※

檀霸和龙鹰在偏厅坐下前,失去了一贯挂在胖脸上的笑容,叹道:“此时此地,在这样的情况下来见鹰爷,情何以堪?”

龙鹰道:“檀老师失去斗志了。”

檀霸苦笑道:“当凌岸毙于鹰爷的接天轰下,我仿似从一个大梦里醒过来,回首前尘,不知干过什么,更不明白为何走上这条路。”

龙鹰没想过他这么坦白,问道:“檀老师是否有离意?”

檀霸仰天吁一口气,平静地道:“与其被普天下通缉,又要再过以前东逃西躲、流离浪荡的日子,我檀霸宁愿轰烈战死,一了百了。我今年六十二岁,可以活这么久,再无怨恨!”

龙鹰看到的,是檀霸的另一面。如果他一意求生,龙鹰会瞧不起他。

试探道:“如我有办法助你离京,只要溜到塞外去,凭檀老师的身手经验,至少可多享几年福。”

檀霸双目重现精芒,脸挂淡淡笑意,登时像变成另一个人,微笑道:“鹰爷好意,心领了!我过惯了刀头舐血的生活,难再走回头路,也过不了淡而无味的生活。不论两公声誉如何差劲,一直视我为上宾,令我享尽钱财美女之乐,以死报之,非常公平。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平生,不是我拉拢,他不会效力两公。”

龙鹰顺口一句,问道:“为何不见羊舌冷老师?”

檀霸道:“他在集仙殿耽不到三天,便藉词离开,临走前还对我说,邺国公和恒国公非可事之主,我不是认为他说的话没有道理,且心中认同,偏是我仍以酒色为重,是个选择的问题。”

龙鹰道:“年兄又如何?”

檀霸颓然道:“在仍有机会前,我劝过他多次,他都不肯掉下我,现在死局已成。我们的希望,系在鹰爷身上,此为我来见鹰爷的原因,只是邺国公和恒国公没想过我这么坦白,将他们想好所有冠冕堂皇之辞,置之不用。”

龙鹰道:“我想听檀老师的看法,邺国公和恒国公仍有反扑之力吗?”

檀霸道:“非是一点无存,朝上仍有一批支持他俩的人,且个个位居要职,可是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致命的是主动掌握在张柬之等人手上。二公怎想到圣神皇帝忽然病重?”

龙鹰又问道:“二公是否通过凌岸,私下与武三思眉来眼去?”

檀霸道:“这是只有二公和凌岸方清楚的事。”

龙鹰道:“理该如此!”

接着问道:“他们有何提议?不是蠢得去攻打东宫吧!”

檀霸叹道:“听鹰爷这句话,便知鹰爷不会和我们联手结盟。我绝不怪鹰爷,邺国公和恒国公近半年来行为乖张,屡劝不听,到昨天方知因有凌岸从中使奸弄鬼。二公败局已成,谁都没有办法。”

又道:“鹰爷想我如何向他们交代?”

龙鹰道:“就说我还要考虑一些问题,天明后或可予他们一个答复,设法将年兄带来。”

檀霸一怔道:“鹰爷何不给他们一个爽脆的回复,绝了他们的痴心妄想。他们着我最紧要告诉你,根据最新的消息,以张柬之、桓彦范、袁恕己、崔玄暐和敬晖为首的朝臣集团,已决定不容鹰爷活着离京,二公因此才认为大家有合作的可能。”

纵然早知如此,仍闻之心伤。

龙鹰岔开道:“你们竟不晓得校场比武的事?”

檀霸茫然摇头。

龙鹰道:“那你们是真的入彀,举目无亲。我就将比武的事说出来,令檀老师不用两手空空的回去。”

檀霸现出感激神色,聚精会神的听着。

第四章 魔种上身

太平公主确有杀他之心,否则该把那白眉和尚和宗楚客说出来,以堵龙鹰之口,令龙鹰知难而退。既然她没说,就是站在她皇兄的一边,不愿放虎归山,留下后患。

宫廷的斗争里,子可弑父,弟可杀兄,牺牲个旧情郎算什么一回事?何况直至今天,他仍未和她有肉体的关系?令龙鹰崭露头角的一役,正是为武曌杀其过气情人薛怀义,牵涉到皇权,有何天理人情可讲的?

龙鹰洗了个冷水浴,到了曾和上官婉儿欢好的榻子躺下来,心神不由转到才女身上去。

她是故意避开自己,还是武三思禁止她和自己接触?看来两方面均有一点点。以她一贯的作风,绝不随他一起沉沦。所以她的避而不见,代表她绝不看好龙鹰。这个想法,令他生出愤懑,如果可以证明她对自己的看法是错误的,会非常痛快,是对她的报复和惩罚。他还是首次有这类的想法,暗觉心惊,同时晓得她在心里占着一个席位。她的背叛,远比公主的背弃打击得他更厉害。

幸好她绝不会出卖他“丑神医”或“范轻舟”两个身份,一来对现时的情况于事无补,不能增添杀他的把握,更令她处于非常尴尬的位置,武三思和李显夫妇晓得被她骗了这么久,以后如何看她?

今次她不说,将来再没有机会。

现在她最希望的,是在即将来临的校场之战他被七大高手分尸,那她和自己的恩怨纠缠可一了百了,真相永远石沉大海。

想起上官婉儿,离现在约四个时辰的一战不但输不得,且要赢得爽脆利落,漂漂亮亮。

有可能吗?

依常理计,绝不可能。

自己想到的,别人也想得到,且是七个不论武功、才智均高绝的人一起想,集思广益。他的接天轰最能发挥威力的场所,是战场,只要敌人应战的布局,非是沙场厮杀的重现,可令他接天轰的威力大打折扣,难以发挥得淋漓尽致。

为求万无一失,对方现在或许正在东宫内操练某种可克制他的阵式,而他则躺在榻子上凭空白想。唉!他奶奶的!不过!这个提议确是来自深心里的一个强烈冲动,肯定出于魔种。证诸现时心中仍无半丝惧意,就晓得于魔种来说,决定正确。

换过是向雨田,又或燕飞,甚或寇仲、徐子陵,他们会怎样做?

符太穿窗而入,落到榻子前,低呼道:“好险!”

龙鹰坐将起来,讶道:“难道陶光园潜伏着千军万马?”

符太道:“差不多是这样子。”

龙鹰失声道:“我的娘!竟挖有地道!”

符太大讶道:“你怎可能猜中?”

龙鹰思索道:“自今早【校者按:按檀霸说的‘昨天’应该是昨儿早上了】踏足神都,我颇有魔种上身的机灵,心不由己,冲口说出不知从何而来的东西,你刚才那句话入耳,立即想到地道。”

符太坐往床缘,道:“我抵达陶光园后,除了有恶犬巡逻外,守卫戒备的情况非常一般,我如入无人之境,反常至不合情理,心感异样,索性到与陶光园隔着流杯殿的另一座殿院袭芳院,拣个高处静候太平公主回来。袭芳院东邻东宫,是最接近东宫的四座殿院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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