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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七天七夜,他一直处于无意识的状态,可是此刻苏醒过来,认知上没出现断层,“魔种”天然转化为“道心”。越过丘顶,阳曲县就在七、八里外,河流林野的形势,清楚呈现心头,比之当日从扬州到飞马牧场的情况,大有进步。
灵儿再一个盘旋,在他头顶掠过,朝后方飞去。
龙鹰心中大定,巩固了无瑕仍在后面的想法,待它去远,冲出密林,朝目的地飙掠而去。
龙鹰抵阳曲县的狄家大宅,第三件做的事,是到澡室痛快沐浴,刮掉胡子,让真面目重见天日。不用动半个指头,自有爱妻们伺候周到。
狄藕仙出奇地没预想般悲伤,但坚持她爹只是睡着了。
第二件须先做的,是到岳父灵前叩头拜祭。至于第一件事,则是去慰问久别重逢的雪儿,大家亲热一番。
离狄府尚有百多丈,他听到雪儿在后院马厩跳蹄嘶鸣,欢喜如狂。知它生出对主子的奇妙感应,心忖乖乖不得了,如落入无瑕耳里,不怀疑才怪,忙翻墙先与它相会。
万仞雨等早料龙鹰会在这几天抵达,听得雪儿鸣叫,忽又静下来,哪还不知鹰爷到了,忙到马厩去。
今次负上护送他妻儿之责的,是老朋友林壮,以他现时在吐蕃的身份地位,明显大材小用,可见横空牧野不敢轻忽,用最强的阵容,以保万无一失。随来的六十多人,其中三、四个属高原响当当的高手,全为横空牧野的亲信,忠诚度上没可疑,守密方面不成问题。
娇妻们全给惊醒过来,在龙鹰指示下,没有亮灯,一切在静悄悄下进行,两个宝贝儿子仍在酣睡着。
澡室内,只恨光阴苦短,天明前,龙鹰焕然一新的到内堂与万仞雨和林壮吃早点。
即使七天七夜未有半点东西下肚,龙鹰仍不饥饿,但吃起东西来特别美味,不在话下。想起博真三人“久旱逢甘露”的经验,格外有感同身受的共鸣。
边吃边说,解释清楚。
林壮咋舌道:“鹰爷鸿福齐天。”
又道:“这些事,林壮可以告诉大论吗?”
大论是横空牧野在吐蕃的职衔。
龙鹰道:“让他知道是好的,但限于他一人。”
林壮放下心事的喜道:“那我不用为难哩!”
龙鹰欣然道:“林壮兄很够朋友。”
向眉头深锁的万仞雨道:“看开点!事情发生了,谁都没法挽回,只可坚强面对。”
万仞雨沉声道:“有可能布局杀无瑕吗?”
龙鹰吓了一跳,忙道:“想也不要想。”
万仞雨叹道:“若不如此,如何可释我心中恨意。”
龙鹰道:“争雄斗胜,不在一天的短长,更何况你和我必须从‘龙鹰’的立场去思考,而不是从‘范轻舟’,由此看之,实没有杀无瑕的道理,何况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小不忍,则乱大谋。”
万仞雨颓然点头。
龙鹰明白“东宫惨案”对他的冲击。论关系,万仞雨和李显一家密切多了,李重润是他熟悉的唐室年轻一辈,故感觉特别深刻。
林壮目光灼灼的打量他。龙鹰道:“发现异样的地方,对吧!”
林壮道:“今次见回鹰爷,总感到与以前的你有分别,但又说不出分别在哪里。很古怪!”
万仞雨道:“林壮兄的感觉比我强烈,因更久没见过他。不过短短几个月吧,我第一眼瞧你时,便感到你在气质上有变化,最明显是眼神,深邃明亮,魔力惊人。”
林壮岔开道:“国老大殓后,众夫人方面,如何安排?”
龙鹰沉吟道:“中土现为不宜久留之地,在高原方有安逸的日子,可使我没有顾虑。一切待胖公公和符太来后,再作决定。”
万仞雨道:“你识相的,在这里多逗留一段时间,陪伴她们。”
龙鹰有苦自己知,其他事可以告诉他,独女帝换上千黛一事须守口如瓶,此时如何向他解释须赶回去的原因。
颔首表示受教后,转向林壮道:“有默啜的消息吗?”
林壮道:“论兵员折损,今次与我们联军之战,远及不上鹰爷和孙万荣之役,可是在士气和声誉的损失,则有过之无不及,到今天仍未复元过来,所以遮弩仍过着风风光光的日子。”
又叹道:“可是肯定好景不常,一俟默啜回复元气,静极思动,第一个拿来祭旗的,势是被他视为叛徒的遮弩。”
外面天色逐渐发白。
万仞雨道:“如我是遮弩,唯一救命之法,是联结四邻、广交盟友,否则凭他的力量,如何应付大漠最精锐强大的狼军?”
林壮冷哼道:“他的声誉太差了,谁愿养虎为患,还恨不得遮弩与默啜拼个两败俱伤。”
龙鹰顺口问道:“有关于拿达斯要塞的消息吗?”
林壮道:“从回纥人传来的消息,默啜该暂时放弃拿达斯要塞,不过亦没人敢碰它,怕触怒默啜。”
万仞雨道:“这么说,要塞可随时再次变为默啜前线永不会被攻克的基地。”
龙鹰笑道:“小弟差点便在拿达斯堡内的一面墙壁,涂上‘龙鹰到此一游’的六个大字,苦忍着手,才没这么做。”
万仞雨见林壮一脸惊讶,奇道:“你也不晓得吗?”
龙鹰笑道:“我并非蓄意隐瞒,因忙着寻宝,又为此事与秘女万俟姬纯有关系,故得公子、太少等寥寥几个人听我提及过,晓大概不知细节。”
他真的感到放松。
向岳丈狄仁杰致祭的一刻,郁结解开了,死亡是每一个人的归宿,是个迟或早的问题,看不开只因舍不得。他害怕是小魔女伤心过度,见到她泰然接受,心中的伤痛因而大幅纾缓。
万仞雨望往窗外,道:“终天亮哩!该没时间与鹰爷计较卖关子的账。”
龙鹰苦笑道:“敢问万爷,小弟在何处卖关子?”
美修娜芙眉开眼笑,婀娜多姿的来了,道:“一如鹰爷所料,有美女来访,给招呼到东厅等候鹰爷。不准说太久,人家妒忌的。”
她耀目的金发,提早带来清晨的阳光。
万仞雨道:“娜芙见到她吗?怎知她是美女?”
美修娜芙毫无愧色道:“我和藕仙去偷看她嘛!”
林壮问道:“夫人今次与鹰爷重聚,鹰爷在外貌上是否别于从前?”
美修娜芙毫不犹豫地道:“夫君大人变得愈来愈英伟呵!更有英雄气概,想不到林壮你都看到。”
龙鹰长身而起,道:“待为失打发这个来意不善的访客后,回来陪真正的美人儿美修娜芙。”
说罢朝外进举步。
第二章 危险界线
龙鹰瞧着无瑕的香背步入小偏厅,在她旁隔几坐下,苦笑道:“大姐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候?哪个地方?你想害我吗?”
无瑕正专注用心的品尝香茗,可以想象在来此途上,只能偶以冰冷的溪水、泉水解渴,此刻确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无瑕和杨清仁分头行事,执行台勒虚云的终极计划,以辨明“范轻舟”的身份,心态却各走一端。
杨清仁是希望“范轻舟”不是龙鹰,见到“范轻舟”时喜出望外,被龙鹰轻易打发。无瑕则是一心揭破龙鹰,故以她可达到的速度极限赶来。有心算无心下,尽管“范轻舟”早上两个时辰起步,给她赶过了头、后发先至是必然的事。
事实上,龙鹰是险胜,比她快上一线,想想也额手称庆。
无瑕神态优雅闲适的把茶杯置于身旁几上,朝他瞧过来,一双美眸闪动着龙鹰当“范轻舟”时,从未见过的异芒,采光涟涟,似看着世上最珍贵的东西般,用神打量他,唇角逸出笑意,两边玉颊梨涡隐现,其扣人心弦的娇姿美态,龙鹰敢保证这辈子都忘不掉。
自无瑕坐入现时椅子的一刻,两人已在暗中较劲。
龙鹰从她后背的方向走来见她,是不予她有“骤然相见”的机会,先要听他的足音。在足音上与“范轻舟”有分别,毫无难度,变回以前走路的方式便成。但样子可以改变,眼神、身形却难作伪,龙鹰唯一的希望,是于来此途上,魔种再一次蜕变,否则在无瑕“心怀不轨”下,一眼把他认出来毫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