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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恨得牙痒痒的,偏拿她们主婢没法。如就刚才问题继续追问,便过于着迹。
霜荞白他一眼,娇媚地道:“范先生是否有心事?为何都凤总感到你坐立不安似的。”
龙鹰心答怎可能安心静坐,剩是选择该着迷香的道儿还是如无其事,已成两难之局,现时应该做的,是立即开溜,只恨苦无借口。叹道:“小弟是有苦衷的。”
霜荞不解地问道:“苦衷?”
无瑕从内进走出来,双手捧着个比拳头大一点的小香炉,闻言现出暗吃一惊的神色,显示害怕“范轻舟”泄露她的事。
霜荞打个手势,阻止无瑕立即点燃小炉内的香。
无瑕怯生生的来到霜荞身后,垂头立定,其惶恐之态,无懈可击,恰如其分。
两女这么一坐一立,高下立判,不论外貌气质,无瑕均将已属上上之姿的霜荞比下去,特别是无瑕此时不经意地流露惹人怜爱、渴求保护的表情。
龙鹰微俯向前,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道:“实情是小弟感到都大家今夜特别魅力难挡,不时心旌性摇,怕一时失控下行差踏错。唉!问题在这几天小弟绝不可以行差踏错。”
以霜荞的外则巧笑倩兮,查实内则冷峻,听到如此大胆露骨的说话,也不由俏脸泛红,白他似嗔还喜的一眼,樱唇轻吐道:“你这人哩!说一半不说一半的,教人为难。”
龙鹰暗赞她应对得体。
霜荞的生活方式和在社会上的地位,类似闵玄清,同为周旋于权贵巨贾、文人雅士间又备受尊崇的女子,于此男尊女卑的国度实属异数。即使她们行径风流,到处留情,仍不会被视为风尘之女,皆因分别有道门和世家的出身背景。所以不论霜荞或闵玄清,如何风流仍懂自重之道,假设霜荞穷究“范轻舟”今晚不能“行差踏错”的因由,等于心切与他一起“行差踏错”,绝不切合她名门闺秀的行止。可是如此责怪他语焉不详,绕个弯来问他,就是恰到好处,又不失其挑逗意味,且含蓄多了。
龙鹰看她一副有恃无恐的姿态,并不怕向自己献身,忙思其故,想到是因此迷香除具强烈催情效用外,该可令人丧失神智,迷迷糊糊,那对方根本不用与他合体交欢,索性下手取他小命,一了百了。
无瑕之前所以要向他施展浑身解数,是为施香前的预备工夫,瓦解他的意志和防范之心,以保万无一失。且迷香一旦失灵,对他仍有后着。
由无瑕、杨清仁和霜荞殚思竭智想出来的毒计,若似地网天罗,叫人无从逸脱。
龙鹰多看无瑕两眼后,苦笑道:“都大家见谅,小弟不想说出来,不想大家为小弟担心。实情是……嘿!实情是小弟受了严重内伤,处于复元阶段,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功亏一篑下,伤上加伤。”
无瑕大吃一惊的抬头瞧他,双目射出可令任何人不怀疑她诚意的关切神色。
都凤骇然道:“谁伤你呵?”
龙鹰对两人装神扮鬼之技佩服至五体投地,没法找出任何破绽,叹道:“都大家恕小弟没法明言,并请为小弟保守秘密。小弟始终是江湖人,跑江湖自会遇上江湖的风浪。”
都凤默然片刻,然后朝他美目深注地道:“范先生准备何时起程到神都去?都凤有自家的座驾舟,可顺道送范先生一程。”
龙鹰心呼厉害,这几句话独立来看没有什么,但若延续先前的对话和气氛,等于表明愿向他献身,迷死人不赔命,进一步粉碎他的戒心。
试问眼前娇娆如此垂青于你,怎会介意她点燃香炉内的厉害迷香呢?当然是心迷神醉地听她弹琴唱曲,还憧憬着异日在船上与她颠龙倒凤的美好光阴。
龙鹰一副美人恩重的神情,以伪对伪,长长吁出一口气,情绪上的波动仍未可平复的透着大气道:“都大家……唉!教我范轻舟怎么说?只恨小弟有急事须赶往扬州处理,惟有辜负大家的好意。不知都大家在神都逗留多久?”
同时大骂她明知自己到扬州去见宽玉,故不愁他随她一起乘船北上。
霜荞和无瑕同时展现失望的神色,前者垂首轻轻道:“今次都凤到神都,看情况定去留,长则一年,少则半载。”
龙鹰大喜道:“如此小弟抵神都后,必登门拜访。”
霜荞含情脉脉的盯着他道:“还想听都凤的琴吗?”
“丑妇终须见公婆”,要来的终于要来,是福不是祸,祸就躲不过,直至这一刻,他仍不知如何应付眼前的危机。如果根本不受迷香影响,有何后果?
此香既可用诸于商月令身上,不惧她集牧场和宋家之长、精纯至极的先天真气,显然确为大明尊教的镇教毒香,能从皮肤入侵,破掉任何真气,直攻脑脉,使人迷神失智。据他从杨清仁和霜荞听得的情况,他们曾试验过此香的威力,定是因连他们在没有闭气和收紧皮肤的情况下,亦受不了,才有信心以此仅余的一炷香来对付他的“范轻舟”。如果他完全不受影响,他们怎样想?
龙鹰的头皮开始发麻。
霜荞的悦耳声音传入他耳鼓内,柔情似水、带着安眠作用的轻轻道:“焚香奏琴,是都凤的习惯。点香!”
龙鹰此时想的,是往后倒翻,从正门遁走。然后高喊捉贼。至于霜荞和无瑕怎么想,是她们的事。
第十一章 巧计夺香
想归想,到无瑕将小香炉置于左方窗槅前的高几上,龙鹰仍没法将心之所愿付诸实行。如果他真的是“范轻舟”,爱怎么做不成问题,又如果敌人从未怀疑过“龙鹰”乃练成“道心种魔大法”的“魔门邪帝”,他不用顾忌重重。弊在无瑕曾怀疑“范轻舟”是“龙鹰”,天下哪来这么多百毒不侵的人?若重新引发无瑕日渐褪色的疑心,过往的努力和成功,势如冰雪般在烈日下融解,冤枉之极。
置炉处离他约六步远,秋风会将烟送往对坐的他和霜荞,后者可运功收紧毛孔,调节呼吸,如他这般做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比坦荡荡地去消受惹疑。
“咦!”
正揭开小香炉盖子的无瑕、双手按在琴弦上的霜荞,两双美目同时投过来。
龙鹰好整以暇地道:“是什么香?香味浓郁隽永,似申椒、芳芷和兰桂的混和,又多了燃烧并炭化的茅香气味,具丁香挥发性的油气,小弟从未嗅过这样的香气。”
霜荞在精神完全没有波动的状态下,抿嘴浅笑以轻柔如一榻子软适香洁的被铺的声音,咬字间流曳出难以抑制的甜美,脉脉含情地道:“范先生对香料很在行。此香为一居于广州的友人所赠,据传来自海外,他对香料的配方成分不甚了了。可肯定的是非常珍贵,有宁神定心之效,友人赠都凤八炷,现只剩三炷。”
际此关键时刻,霜荞攀上巅峰,不论目光说话,均自在亲切,可以让将人分隔开来的障碍瓦解。
龙鹰心忖小荞你还不中计,明知她不会实话实说此为最后一炷,亦幸好她不说实话,否则他便难厚颜“夺香”。
微笑道:“都大家可知香料的买卖,是小弟旗下最赚钱的生意之一?”
他的生意里有否香料买卖?须问刘南光等才晓得,可是香料买卖可大赚特赚,确为事实。
香料的盛行,始于春秋战国,特别于南方香料产地,使用香料非常普遍。到西汉后期,由于西域和南海海陆交通开放,输入大量香的原材料,推动了香料业,皇室贵族对香料趋之若鹜。
汉武帝建未央宫,就以香桂为柱,以椒涂室,可见一斑。上行下效,更趋普遍。到大唐开国,盛世空前,国内南北文化和对外交流达致前所未有的便利兴旺,香料的需求以倍数增加,时人几是“无香不欢”,非常狂热。
不容霜荞答话,龙鹰离座朝无瑕走过去。
终感应到霜荞的波动,她始终低无瑕不止一两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