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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牧场的人对宋问的模样一副习以为常的态度,不露使人生疑的神色,可知商月令并非初试啼声地以此外相身份示人,而是经常这么做,熟能生巧,扮至连她自己也真假难分的程度。有点像他和法明的两大老妖,投进去后会忘情地去演绎,以假作真。所以宋问没法以商月令的声音神态来抚慰自己,非不愿也,而是“情何以堪”。
牧场上下显然受到指示,尽量不特别去注意宋问,所以宋问到处,没有人会有剧烈的表情变化。
宋问喝道:“两枝鞠杖!马球!”又道:“为何闭上眼睛?”
龙鹰闭着双目,深吸一口充满草原味的气息,悠闲地道:“我在掌握赛场的大环境。”
宋问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地道:“你不用眼去看,怎知面对的是怎样的环境?”
龙鹰道:“有很多东西都是不用眼去看的,例如宋兄再不用约束毛孔,立被小弟嗅到宋兄的女……不!是男儿香,便是用鼻子去嗅出来。”
宋问面具里的脸蛋肯定烧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有人从远处托着两枝鞠杖飞奔而来,解了宋问的窘境,他接过鞠杖和马球后,吩咐来人返回工作岗位。
“接着!”
龙鹰闭着眼睛轻松接着宋问抛过来的鞠杖,道:“最能影响赛事的因素,除有形的场地外,就是阳光和草原的风势,向阳背阳,逆风顺风,在高手较量时可以有决定性的分别。我的娘,真香。”
接着猛睁双目,看着宋问,道:“宋兄为何忽然肯这么便宜我。”
说时顺手将鞠杖挥动了几下。
宋问若有所思地凝望他。龙鹰笑道:“有何问题?”
宋问压低声音道:“一般合情合理的估计,用在你身上是枉费心力。范兄漫不经意地看一眼,已掌握赛场的面积至分厘不差。首次挥动鞠杖,竟将颇难操作的杖子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就像自懂事后一直杖不离手,别人看的是有形可见的,你却顾及到大自然无形的变化。鹰爷果然名不虚传,看来愚生着你练习,是多此一举。”
龙鹰大乐道:“场主终肯唤小弟一声鹰爷哩!”
宋问道:“你道桂帮主为何会因你名列榜上而大吃一惊?”
龙鹰理所当然地道:“该是因怕给我晓得他向贵场主泄露小弟身份的事吧!哈!贵场主!真古怪!可是我真的很享受与宋兄的离奇关系。”
宋问仰望天上自由自在飘浮着的一朵白云,悠然神往地道:“不要怪桂帮主,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至乎威胁他要取消飞马节,方逼得他说实话。他不能怪我呵!因他保证你一定会来,但怎可能呢?人人晓得你身在高原之上。”
接着目光回到他身上,闪动着喜悦的光芒,道:“当我决定以现在的身份来和鹰爷玩一个尔虞我诈的精彩游戏,桂帮主警告我,说绝瞒不过你。但我偏不信邪,还信心十足可玩弄天下无人不惧的鹰爷于股掌之上,立个下马威。”
龙鹰故作惊讶地道:“为何要向小弟立下马威?”
宋问又告不敌,大窘责道:“你是明知故问。”
龙鹰嬉皮笑脸道:“这么精彩的事岂可错过。宋问兄请为小弟游说贵场主,请她今晚乖乖的从了我吧!光阴苦短,一晚的浪费亦是罪无可恕。”
宋问装作听不见,继续尚未说完的话,道:“怎知第一晚尚未过去,已给你拆穿。和你相处的每一刻,有如怒海操舟,紧张刺激。你的奇招怪式,层出不穷,教人应接不暇,处处见惊喜。才知戏弄人于股掌之上者,是鹰爷而非愚生。不过你虽然可恶,不住觑准愚生的情况寻空觅隙的恣意调戏,但又深谙哄女孩子之道。昨夜回府后愚生确没有睡觉,但怎想到竟会给你瞧穿,致兵败如山倒,被你逼落下风,赢得马赛的一刻,愚生已决定再不瞒你。”
龙鹰深深望进他眼内去,道:“那今晚是否可得到贵场主的恩宠?”
宋问白他一眼,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范兄胜了这场再说吧!”
又狠狠瞪他一眼,轻轻道:“你这人哩!最懂勾引良家妇女,敝场主在这方面却是全无应付的经验,怎逃得过你的魔掌。”
龙鹰心中涌起满足幸福的动人感觉,同时掌握到商月令芳心内的喜悦,她将自己开放了,没有任何隐藏。
从隔帘相会的一刻,到现在尚未足一天,但他们间的相恋已像经过了以千万计的岁月,建立起其他人一辈子仍没法达致的了解。这样谈情说爱的方式,确是别开生面。
你奶奶的!到现在他仍未得睹她的绝代容色。
听着她尽诉衷情,感受着她的情难自禁,一种久已忘怀的情绪,重注心田。那是莫以名之的滋味,当他看着人雅蹑手蹑脚的悄悄进入上阳宫女帝的御书房,在观风门邂逅心爱的仙子端木菱,被小魔女狄藕仙在国老府伏击偷袭,在扬州用薄被将香喷喷的美修娜芙卷着送上马车,花秀美的高楼吹奏,这种动人的感觉彻底主宰着他,令他忘掉一切。
蹄声在东面传来,提醒他们赛事的来临。
宋问夹马往后退,退至百多步外,兴奋地嚷道:“来!感觉一下球儿在草坪上滚动的刁溜和速度,与实地有很大的分别,郡主便告诉我初时很不习惯。看球!”
将拿在左手的马球抛往二丈许的上方,到马球落至齐额的高度,一杖疾挥,刚好击中再降下尺许的球儿,精准至分毫不差。
就在宋问挥杖的刹那,龙鹰怪叫一声,策马冲入马球场,像是晓得球未来的落点。
“噗”的一声,马球应杖直冲空际,朝离宋问较远的南门方向投去。
龙鹰的马速在眨眼间提升上极限,蹄起蹄落,踢起草屑尘土,像与球儿比赛谁先抵达南门般,一在天,一在地,来个争雄斗胜。
球儿攀上最高点后,往南门弯下去。
宋问亦是有心卖弄,他处在赛场中央偏往北门的位置,为考较龙鹰的本领,故意来个球不着地,使龙鹰无从拦截,只好眼睁睁的瞧着球儿投进南球门去。
正忙着的牧场人员骤闻蹄音,放下手上工作,往他们瞧来,见到精彩的情况。
眼看球儿势成功入门进洞,龙鹰则差点连人带马将南门洞撞个稀巴烂之际,健马人立而起,在原地凭后蹄转身,龙鹰则挺直腰肢,鞠杖高举头上,先旋挥半匝,然后狠狠命中往下投来的球儿。
“噗”一声杖、球相击的清脆声响,球儿应声直冲高空,在耀目的晨光下,眼力稍差者,会以为球儿飞往九霄之外,永远消失。
人人翘首仰望,希冀可掌握球儿的去势落点,但即使以牧场一众打惯马球的人来说,肯定没人见过如此打马球的方法,也未有人见过球儿飞上这般的惊人高度,完全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事。
龙鹰的坐骑双足着地,背着南门洞,没有半分停顿的再次飙刺,转眼攀上巅峰速度,望北门洞的方向狂驰疾奔,龙鹰还不住发出骇人啸叫,威势慑人之极。
宋问看得睁大双眼,其他人更不用说,眼瞪瞪的瞧着。
球儿落下来了,像与龙鹰连手表演般,落点为离北洞门十多个马身的位置,于及时赶到的龙鹰马前丈许处从天降下来。
龙鹰狂喝一声,先朝前俯身,鞠杖迅比激电的朝前直击。
“砰!”劲气爆响,包括宋问在内,众人方晓得马球早贯满龙鹰的劲气。
马球应撞如从折叠弓射出的劲箭般,以肉眼难察的高速,直送入北门洞去。
除球儿在门袋里转动的声音,风的呼啸,众人连呼吸声都停下来。
接着是轰天喝彩声。刚发生的事,只可以惊天动地作形容。
龙鹰将鞠杖扛在肩上,朝一脸难以置信神色的宋问策骑驰去。
看着龙鹰的人和马在马头前停下来,宋问长长吁出一口气,道:“纵是当年的寇仲和徐子陵,谅也不外如是。你实在太可怕了,谁人能是你的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