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胖公公笑道:“你的问题正是因你是鹰爷,反看不见别人看到的东西,让公公告诉你,泄露符太出身来历的手段,该是来自台勒虚云,因事关重大,杨清仁不敢自作主张。此着表面看来是针对符太的威胁,事实上作用不大,因为香霸绝不肯冒险,其真正的作用,是冲着你鹰爷而来。”
龙鹰道:“这个我明白,因可诬蔑我与妖人为伍之罪。”
胖公公道:“你仍未明白,让公公以大局作出分析。”
龙鹰舒一口气道:“幸好有公公为小子作主。”
胖公公道:“最后仍得靠你自己。”
接着取来烟管,装上烟丝,深吸一口后悠然道:“自邪帝老哥单人匹马,深入敌后割下尽忠的首级,又大破孙万荣,到今天凭一千中土和高原联军,纵横漠北,不论塞内塞外,即使视天下人如无物的默啜,亦要闻龙鹰之名而胆丧。纵观近数百年的名将,除‘少帅’寇仲外,再没有一人能与你老哥相比,故此你在大周军方的地位,任人摇撼亦难动分毫。换另一句话说就是‘功高震主’,兼且又有武三思这类卑鄙小人和居心不良的杨清仁在中间搞风搞雨,故此鹰爷和太子党打开始便是对立的,且会愈趋恶劣,不会善罢。”
龙鹰苦笑道:“功高震主者似乎没一个有好下场,立多大的功劳亦没有用。”
胖公公道:“你明白就好了。记着,从来没有例外的。”
又道:“台勒虚云不会看不到这个情况,所以在他的全盘大计里,肯定将你老哥列入首要的考虑。中伤你、诬蔑你,就为削弱你对军方的影响力。散播有关符太出身的谣言,是我们知道的其中一步,以后尚陆续有来。”
龙鹰道:“公公刚才说香霸不会冒险,指的是哪方面呢?”
胖公公道:“我们面对的敌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各有自己的利益考量。最不愿献出《智经》的肯定是杨清仁,因他视其为先祖之物。可是香霸哪管得杨清仁怎么想,能否得天下实为次要,最重要是复兴他香家的邪恶事业,绝不会冒被我们赶尽杀绝之险,与符太来个硬碰硬,在如此思量下,《智经》只是小事一件。公公只要抓着对方这个致命弱点,可将台勒虚云玩弄于股掌之上。”
龙鹰道:“有道理,小子是当局者迷,因而患得患失。”
接着道:“还有另一个头痛的问题。我答应符小子在《智经》交收之日前赶回来,问题在我不能用丑神医的身份回来,偷偷摸摸的又难起作用,可否请千黛将小子化作另一个人呢?”
胖公公道:“纵然你可以丑神医的身份回来,亦没法起作用,而即使塞外魔门和大明尊教势成水火,亦要讲他们的一套规矩,就是不容外人插手,不容外人知道,一切秘密进行,只有当香霸不依诺而行,符太方可揭发他们。”
接着唇角逸出笑意,道:“不知邪帝有考虑过以‘范轻舟’的身份到来大闹神都吗?”
龙鹰道:“恐怕尚未走毕定鼎大街,已给人认出是龙鹰扮的。”
胖公公道:“是你自己心虚吧!公公见过你‘范轻舟’的样子,浓密的胡髯将你大半边脸覆盖,不但改变了你的轮廓,更改变了你的气质,唯一的破绽是眼睛,这方面可请千黛为你想办法。趁还有点时间,公公立即偕你去见她。”
龙鹰道:“这么晚了,不怕打扰她吗?”
胖公公道:“打扰也没法子,你还有时间吗?”
龙鹰暗叹一口气,希望起程前可睡上一个半个时辰,否则遇上来杀他的敌人时,怎还有应付的精神。
第十二章 魔道并行
龙鹰闻启门声醒过来,一时朦朦胧胧,还以为是符太回来了,听足音知是另一个人,似乎熟悉,却认不出是谁。
卧室外传来方钧的声音唤道:“太医!”
龙鹰跳将起来,将门拉开,此时天尚未亮,一片漆黑。
方钧讶道:“太医不是说过天亮前起程吗?”
龙鹰仍未睡醒,抓头道:“我确有这么说过,却肯定不是对你说,亦没打算这么早动身。咦!为何上阳宫内像有大批人马调动的声音呢?”
方钧压低声音道:“是演习,如果有人在临天亮前作反叛变,想攻入上阳宫来,我们飞骑御卫如何应付。现在所有太监宫娥全禁止踏出宿处半步,整座上阳宫在我们的控制下,肯定没人晓得鹰爷何时离开,如何离开。”
龙鹰苦笑道:“我只想掉头回榻子再狠狠睡他奶奶两、三个时辰,天塌下来都不去理会。”
方钧抱歉道:“不论鹰爷想什么,现在都要去梳洗更衣,胖公公已给你预备好行装,而圣上则在西面的码头等你。”
龙鹰失声道:“什么?”
※※※
穿过水口,龙鹰轻摇橹桨,清劲的河风拂来,吹得坐在船中戴着斗篷的女帝衣袂飘扬,状如天神。
船子破河浪朝南而下。
早另有四船比他们的船子早一步出水闸,每船四人,正是女帝的死士和铁卫。他们的快船前后护航,均没有点灯。
五船如鬼影般在河面滑行。
女帝微笑道:“邪帝太大意了。”
夜空仍是嵌满星辰,令他记起分手前与闵玄清的热吻。天女虽然没有机会尽诉心中的疑惑,但显然想法有变,小清庵事件使她看到表面太平兴盛下暗藏的凶险。只要天女肯视“丑神医”为龙鹰的同路人,确如龙鹰所说可看到不同的东西,更会反思己身的位置和处境。
女帝低沉、权威和充盈魅力的声音在他耳鼓里响起,道:“真怕累坏你。”
龙鹰道:“多谢师姐送我一程,很多事我都想得不够周到。”
女帝似非常享受眼前的情况和气氛,柔声道:“脱掉你的鬼面具,将之交由朕保管,由这刻开始,丑神医消失了,而在你长满胡子前,绝不可给人截着。现时不论宫内宫外,正进行大规模的演习,河道被封,没有人可以暗伺在旁。如真的有人如此本事,朕会亲自取他之命。”
龙鹰乖乖的脱下面具,双手呈上,女帝接过后,他颇有从一个身份脱身出来的古怪感觉,“丑神医”等若前世。
龙鹰道:“师姐想得仔细,我确是疏忽了。”
武曌凤目生辉地打量他的真面目,悠然自若地道:“胖公公漏夜来见朕,指出如邪帝给像无瑕般的高手吊死鬼般跟着,最后不单会身份败露,且扮不成范轻舟,‘一子错,满盘皆落索’,而邪帝竟没有为此想过办法,一副随机应变的模样,又忘掉了‘魔变’正处于新旧交接的吃紧关头,遂只好由师姐出手,送师弟一程。”
龙鹰赞叹道:“师姐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之势,即使敌人有充足准备,仍要进退失据,何况是猝不及防。唉!我真糊涂,忘掉了必须立即赶赴扬州去见约好了的宽玉,且必须以‘范轻舟’的外貌去见他,哪来时间与敌人周旋。”
女帝淡淡道:“朕只是借势行事,借此警告怀有异心者是谁在当家作主。听公公说,飞马节之后邪帝会先返神都,到时朕该有关于岭南的好消息告诉邪帝。”
龙鹰心忖见过宽玉后,怎都要去找在扬州举行棋会的花间美人儿,然后才到飞马牧场去。
武曌道:“在想什么呢?”
龙鹰道:“我在想如何方可以安排被台勒虚云舍弃的突厥人,安然返回大漠去,而此事会否导致默啜和台勒虚云的决裂?”
女帝微笑道:“只要‘范轻舟’得到朕的支持,将生意扩展至北方来,那时要送走区区数万人,将是易如反掌的事,细节须由邪帝斟酌了。”
又道:“看到他们吗?他们全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由师尊为明空精挑细选,训练成材,现在年纪最大的仍未过四十岁,有大好时光让他们去享受人生。”
龙鹰目光投往在前方护航的铁卫身上,心中一阵唏嘘,因知曾不可一世的女帝在为自己安排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