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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在野(26)



博真凑近他道:“山欣失去的也不是真马,而是尺来高、用铁铸出来的马,那也非是她的,而是属于她主子之物。”

龙鹰差些儿脸红,难怪自己口出豪语时,众人似看傻瓜般瞧着自己,什么方圆百里之内,确可笑坏了其它人。尴尬地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山欣既是有主之花,作风却很随便。”

博真讶道:“你不晓得山欣是来自黠戛斯的蛮女吗?最易认是,自问有点本领的黠戛斯男人都在手上刺花,女人则只嫁了人的才在颈背刺花,未刺花的便是野花。哈!黠戛斯的女人最泼,只有男人怕她的份,我正因未试过,才半开玩笑地要她用身体来答谢我,看来今次很难脱身。”

龙鹰心忖塞外三山五岳的人马,全聚到这里来。笑道:“老兄想脱身吗?”

博真苦笑道:“飞来艳福,谁愿拒绝?我顾忌的是她的主子,黠戛斯人虽比不上突厥人的爱好勇斗狠,但很易冲动,知我偷了他们的女人,不知会有什么后果。最怕是……唉!”

龙鹰讶道:“她的主子现在到了哪里去?”

博真摊手道:“天才晓得,五天前忽然十多人匆匆离开,留下山欣、三个手下和一个可滴蜜的美女,他们去后当夜便闭门失窃,装载铁马的木盒子空空如也,只留下写着三天内如不交出五百两赎金,将永远失去铁马的字条,山欣慌得哭起来,我只好为她筹钱。”

龙鹰沉吟道:“窃贼究竟意在赎金,还是另有目的?如何付赎金呢?”

博真道:“没人晓得,照道理贼子该有进一步的指示。一只铁铸的马,有什么好紧张的。朴兄是否从中土远道而来,为何身上没半个子儿?”接着压低声音道:“出来前,有两个突厥人向我打听你的事,他们似是很紧张。”

龙鹰赞道:“不愧是有道行的探子,认出我是谁,只是因太出乎意料之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哈!可以这么说,小弟是突厥人最想杀死的人,只是直至今天仍办不到。”

博真双目放光地打量他,沉声道:“在这地域,似乎还未出现过突厥人杀不死的人,贵为族君,也要惶惶不可终日。朴兄当是大有来头,小朴真是你的名字吗?”

龙鹰道:“确是真名字,但我尚有另一姓名,博真兄不知道会比知道好,我不想你给卷进我和突厥人间的事情去。”

随又岔开道:“刚才你说和山欣欢好后,怕他主子回来会有后果,且是你最害怕的,究竟有何好怕的?在她主子回来前逃之夭夭不就成了吗?”

博真道:“我不是怕黠戛斯人动手,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最怕是他们要我接收山欣,便违背我找寻……嘿!走得那么易吗?我的马儿肯定会给冻死,从这里到任何一处可避风雪的地方,最近的也要五十里远。”

接着叹道:“我给你勾起好奇心了,若果如朴兄所言,突厥人不杀你不心息,现在你已暴露行踪,为何仍可以这般轻松?”

龙鹰耸肩道:“因为小弟一点不怕他们,还怕他们不肯来。”

博真本已铜铃般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瞧着他。

此时一汉匆匆从客房那边走过来,神情紧张地与博真打个招呼,推门进主堂去。

博真道:“他是山欣的同伙,看来是贼子有新的指示了。这边厢筹足钱,那边厢便有指示,窃贼该是刚才在驿堂内的其中一人。”

龙鹰愈来愈感到失窃事件的离奇,忍不住问道:“博真兄可形容一下,山欣的主子究竟是何等样人呢?”

博真现出回忆的神情,道:“旅驿这么多人,我一直没留意他们。嘿!我只留意那两个女的,其中一个是天下罕见的尤物,走起路来像在舞蹈,非常好看。直至黠戛斯人忽然离开,冒着风雪不知到哪里去,我才认真多看他们几眼。为首者该是黠戛斯有地位的重要人物,因为随行者全是一流的高手,像刚才那个亦非弱者。”

龙鹰不解道:“他们的马儿顶得住风雪吗?”

博真道:“他们是用脚离开的,马儿全留在驿后的马厩里。我问山欣,她怎都不肯吐露他们到哪里去、去干什么。”

此时山欣偕同伙来了,看她脸无血色的模样,便知收到的非是好消息。陪她一起到天井来的黠戛斯好手,向两人颔首点头,径自返客舍去。

山欣将一张纸递给博真,碧绿的眸珠却盯着龙鹰,道:“看!”

博真接过去看了几眼,递给龙鹰,山欣不但不阻止,还道:“是你自己说的,如果铁马在方圆百里之内,你明天早上会给我找回来。”

龙鹰以苦笑回应:心忖活马易找,死马难寻,自己又非神仙,如何去找不知给藏在哪里小小一匹铁铸的马?旋又想到“万物波动”是把所有死物、活物包括在内,只恨不知如何可运用在现今的情况下,如纯凭感觉办得到,自己至少是半个神仙。

铁马不是兵器,不附主子气劲,他实难掌握其波动。

龙鹰往纸条看去,眉头大皱道:“这是什么文字?”

山欣道:“是我们的文字,也是北戈壁最流通的文字。”

龙鹰向博真道:“你看得懂吗?上面说什么?”

博真道:“明天日出后一个时辰,两位夫人须骑马到东北十二里的母子岩,携赎金来取回天马。”

龙鹰一怔道:“天马?”

博真向山欣道:“我有读错吗?”

山欣心不在焉地道:“知你博通多国语言文字哩!”

龙鹰心中一动,向山欣道:“姑娘又为何能说得这么一口漂亮的汉语?”

山欣不耐烦地道:“头子要学汉语,我便跟他一起学,我说得比他还好。”

接着跺足道:“夫人怎都不可去冒险,你两个快给我想办法。”

龙鹰问道:“北戈壁指的是哪个区域?”

山欣发脾气道:“问东问西,我们有很多时间吗?”

博真不悦道:“你说一半不说一半的,教我们如何帮你的忙。”

山欣的眼泪夺眶而出,气苦地道:“不帮忙就算了,明天由我一个去和贼子拼命。”言罢哭着朝客舍方向奔去。

龙鹰朝她健美的背影喝道:“贵上是不是铸大师胜渡?”

山欣剧震止步,缓缓转过身来,讶道:“你是谁?怎会晓得的?”

龙鹰心忖这叫“得来全不费工夫”,省去自己至少十多天来回路程,看来浑身妖气的符太,至少在此事上是他的吉星。

山欣一步一步朝他们走回来,与博真一起瞪眼看他。

一理通,百理明。

两女一是龟兹王白赤送他的歌舞伎,另一是伺候歌舞伎的贴身婢子,天马是由天石铸成的马,至于胜渡因何路经此处,又忽然暂离山南驿,就非是能凭空猜想的了。

龙鹰道:“因为小弟是胜渡兄的老朋友,天马一事我更是责无旁贷,山欣姑娘不用做任何事,更千万不要让夫人冒险。失去天马虽然可惜,仍是件小事。我怕的是失窃事件后的阴谋,是冲着胜渡兄而来。哼!竟敢碰我的老朋友,默啜是活得不耐烦了。”

两人呆看着他。

默啜属天下无人不惧的人物,踩踩脚可震动塞内外,敢不放他在眼内者,会被认为非傻则疯,只有龙鹰说来如此理所当然,信心十足。

山欣有点怕开罪他般,轻轻道:“我怎知你不是骗我,其实与贼子是同党。”

博真道:“朴兄不会是这种人,也犯不着这么做。我从西面的大食王朝一直走到这里来,跨越万里,见尽能人,却从未见过一个如朴兄般可令我生出退缩之心的人物。如他要对付一个人,根本不用玩手段。”

山欣仍不肯放过他,追问道:“你究竟是谁?”

驿堂后门大开,十多人拥将出来,其中有三、四个人目露凶光,盯着龙鹰。

一刻钟前山南驿的人完成烧烤的工作,收炉收火,回主堂去了。外面风大雪大,谁都不愿到天井来捱冷,只有他们三人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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