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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谁来找我们呢?”
※※※
来的是热情如火的武延秀,他已视王庭经为友,特地来与他们师徒结伴去参加翠翘楼的盛典,携来代步的两匹骏马。
另一个则是他们想破脑袋亦没想过的人,赫然是李显的第三子李重俊,他因是宫人所出,故不为韦妃所喜,又爱闹事,是李显夫妇的烦恼。
两代的“神都小霸王”同时现身,且双方关系友善,确令人意想不到。
介绍过后,李重俊欣然道:“早在八方馆见过太医和符兄,但又怕认错人,更怕冒昧,故不敢和两位打招呼。”
论长相,他比乃兄李重润好上一截,至少五官分明,目锐耳敏,神充气足,且谙上乘武技,更有慑人的体质气魄,只比高大英挺的武延秀矮上少许,难怪可成为新一代的“神都小霸王”。
龙鹰以前对他印象不佳,可是接触相处下,发觉他并没有想象中嚣狂,且不像一般皇族贵人戴着面具来做人般的虚伪,说的都是出自内心的话。这么的一个人,只适宜到江湖去混,绝不宜活于深宫之内。
武延秀向符太道:“晓得符兄曾和鹰爷纵横塞外,便知符兄非是等闲之辈,延秀和重俊都是不爱讲礼节的人,故如论江湖辈份,我们都属晚辈,符兄若肯指点我们两招,我们会非常感激。”
龙鹰终弄清楚为何李重俊会随武延秀一道来,亦较深入认识到两人志趣相投的原因。
首先是武延秀,不论他以前如何年少轻狂,可是在历经祸变后,变得成熟起来。在被默啜扣留在塞外那段日子里,无时无刻不活在死亡的阴影中,最冥顽不灵的人亦有所改变,何况他仍然年轻,更认识到以往自己之能在神都作威作福,横行无忌,只因靠山够硬,非是因本身的实力。
在突厥人眼中,他只是供踏脚的贱泥。
于此特殊情况下,武延秀对能令默啜寝食不安的龙鹰体会得格外深刻,更晓得如若被杀,只龙鹰有为他报仇的资格,这个全新的认知令他对龙鹰的仇视彻底改变过来,只余仰慕和崇敬。
到默啜以为已杀死龙鹰,召武延秀来观赏开采天石,并准备事后处决他,岂知采出来却是铸着“龙鹰笑赠”的铁牌子,可想见武延秀虽死无憾的快意。
最后默啜因恐惧而不敢杀武延秀,还将之释放,其对龙鹰的感激和改观,可想而知。故当年武三思曾对龙鹰说过,武延秀公开表示对龙鹰的崇敬和感激,只是龙鹰没放在心上。
在这种心态下,武延秀对鹰爷的兄弟符太,生出浓烈的好奇心和兴趣。
李重俊亦是少年心性,他的情况比失去靠山的武延秀不会好上多少,且知若给韦妃掌权,他的日子很不好过,被流放外地已属最大的恩赐,动辄掉命,因而向往江湖刀头舐血的生活,行为变得反叛骄狂,性情暴躁,事实上他本身并非邪恶之徒。
两人是同病相怜,故一拍即合,结为友好,均有与龙鹰拉上点关系之心,情况微妙。
他们算有些儿运道,因龙鹰刚警告过符太即使遇上杨清仁也要以礼相待,更因龙鹰肯向他透露扮丑神医的终极秘密,使他心情大佳,两个小子又对他执后辈之礼,“怒拳难打笑脸人”,机缘巧合下,符太竟破天荒的和颜悦色道:“师父离开后,看哪天有空,我们玩几招看看。”
两人喜出望外,连忙谢恩。明师难求,如得符太指点,实为百载难逢的机遇。
龙鹰因同情他们,亦心中欢喜,道:“现在起程嫌早了些儿吗?”
李重俊像听不到他说话般,向符太问道:“重俊是从延秀处方晓得突厥金狼军的厉害,只是其正、副统领,任何一个到我中原来都是顶尖儿的人物,真是这样子吗?”
符太没不经意地道:“现在只剩下正统领莫哥,副统领给我们宰掉了。”
武延秀失声道:“归锷竟给干掉了。”一脸难以相信的神色。
李重俊则满脸崇敬。
符太开始不耐烦,道:“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在战场上有道理和人情可讲的吗?你们见到鹰爷和符某仍活得风风光光,便该晓得吃大亏的是谁。以后再不要为谁被宰掉惊奇,清楚吗?”
两人点头受教。
符太视天下人如无物的态度,最合两人的脾胃。
皇室贵胄的年轻一辈,最向往的正是建立军功,那是在朝廷最被尊重的成就,故此武曌千方百计,也要为武氏子弟制造立功的机会,还因此惨吃多场大败仗。
符太对他们最大的吸引力,除了本身武技强横,更因他曾随龙鹰纵横塞外。此刻现身说法,哪到两人不口服心服。
符太愈骄傲,两人愈感他有料子。
龙鹰有个奇异的直觉,符太与两人今天建立起的关系,会影响未来的发展,虽然他没法从现时的情况作出有根据的臆测。
符太对他们怎会客气,喝道:“不要再说废话。起程!”
※※※
四人纵骑驰出右掖门,左转洛水往东走。
龙鹰久未策骑奔驰,即使有机会骑马,也不会像现在般在上阳宫和皇城纵骑夺路似的奔跑。
过往除了飞骑御卫执行职务,上阳宫这个宫城内的宫城是不准骑马,更不要说奔马。规矩由龙鹰打破,现在是进一步宽松了,不过也要有如李重俊般的身份地位,又不知天高地厚者,方敢如此胆大妄为。由此可见李重俊的性格。
此子甫离太医府,一声怪啸,沿往观风殿的主道催马疾行,只没想过比他更肆无忌惮的是符太,施展御马秘法,倏忽超前而去,累得李重俊和武延秀好胜心起,苦苦在后追赶,当然直至离开皇城,仍是在后面吃尘。龙鹰轻轻松松跟在后面,还有闲“进阳退阴,阴进阳退”。
出右掖门后,由于人多车多,符太放缓马速,叫道:“好马!”
李重俊赶上与他并骑缓行,恭谨地道:“此马为飞马牧场贺太子父重上太子之位送来的百头骏马之一,重俊特地挑两匹来孝敬符大哥和太医大人,以作代步之用。”
武延秀来到符太另一边,道:“飞牧马的潜力,要到符大哥胯下方能发挥尽致,仿若变成另一匹马。”
三人在前,龙鹰在后,走在沿河大道中线的位置,成为车马流的部分。
龙鹰记起当年载着小魔女与万仞雨和风过庭长街竞马,看谁先抵达梁王府的情景,心想那样豪情快意的好日子,一去无踪。
符太在前面冷然道:“马好有屁用?像你们般的骑功,既追不上敌人更会轻易被赶上。速度是基本功夫,还要懂得冲锋陷阵,否则未与敌人交锋已给射下马来。”
符太愈骂他们,两人对他愈是恭敬,不住点头受教。
龙鹰心忖一物治一物,除寥寥数个有资格责骂他们者,两人何曾给骂过?虽被符太抢白得哑口无言,却是心甘情愿,非常高兴。
龙鹰心忖有些事开始了会很难停下来,符太刚才在太医府是顺着龙鹰的指示随口说说,可是现在确起了指点两人的心。
这叫人有人路,鬼有鬼径,符太自有一套适应宫廷生活的方法,教也教不来,亦不用他操心。
四骑登上黄道桥,守桥卫士认得李重俊和武延秀,忙致敬施礼,惹得路人瞩目。
有符太应酬两人,龙鹰落得清闲,心神转往今早【按:应为昨天早上】离开的宁采霜。他们的关系已告一段落,未来大概也不会有发展,能否再遇亦属未知之数,却是余波未了。
“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
特别是男女绯闻,会愈描愈黑,无中生有,不会自动平息。
最弊是今天和他共乘一车,翌日立即离开神都,是倾尽三江五河之水仍洗不脱的嫌疑。
卑鄙小人如武三思者会拿此大造文章,损毁他的清誉。
但这一切他并不在意,在意的是台勒虚云、无瑕等对此事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