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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从容微笑,试着举手道:“烈兄看得很准,这样略微举手也会令我感到非常痛楚。”
宗湘花往徐子陵瞧来,客气中仍保持一贯的冷淡,道:“我们宫内有很好的大夫,可为徐公子敷药疗伤。”
徐子陵婉拒后,随口岔开话题道:“烈兄的神秘礼物,是否仍要保密呢?”
尚秀芳娇笑道:“原来烈公子故作神秘的,竟是这管由高昌巧匠精制的天竹箫嘛?可否托徐公子为秀芳完成一个心愿。”
徐子陵瞧着尚秀芳从宽袖内掏出烈瑕送她的长锦盒,讶道:“秀芳大家有甚么事,尽管吩咐。”
烈瑕和宗湘花均露出好奇神色,不晓得尚秀芳有甚么心愿需徐子陵为她完成。
可达志凝望热雾缭铙的温泉湖,沉声道:“我希望少帅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寇仲愕然道:“有甚么事令你老哥忽然低声下气的来求我,恐怕小弟难以消受。”
可达志往他望来,锐目内再无丝毫敌意,叹道:“假设杜大哥真的如少帅所言般,我希望少帅能看在我份上,放他一马。”
寇仲大讶道:“这不像可兄的一贯作风,你大可站在你杜大哥的一边,甚至掉转枪头来对付我们。”
可达志摇头道:“因为你不但是我尊敬的敌人,更是我欣赏的朋友。或许终有一天我们仍要以生死相搏,但却绝不会在龙泉城中发生。唉!我刚才起始时是一时气在心头,才有言语冒犯,后来气消意会,遂顺势装模作样的给拜紫亭等人看。”
寇仲哑然失笑道:“好家伙!”旋又皱眉道:“你是否亦有点怀疑杜兴呢?”
可达志沉声道:“杜大哥这样去找许开山,确令人生疑,不过我仍不相信他会出卖我。现在我的心很乱,少帅可教我该怎么办吗?”
寇仲断然道:“看在你老哥的脸上,我们放过杜兴又何妨,问题是现在占得上风的是他们而非我们。你该比我们更清楚杜兴的厉害,一个不好,我和陵少都要掉命,那来资格谈放过谁。”
可达志道:“你信任我吗?”
寇仲毫不犹豫的点头,道:“绝对信任!”
可达志双目闪亮起来,点头道:“好!我可达志以本人的声誉作保证,绝不辜负寇兄的信任。今晚应作如何应变,请寇兄吩咐。”
寇仲心中一阵感动,以前在长安,可达志给他的印象是强横霸道,可是经过这几天来的接触,始看到他多情重义的一面。
微一沉吟,道:“我们对敌人的构想是这样的,韩朝安、深末桓和呼延金是一党,你的杜大哥和许开山是另一党,两批人并没有联系,却有相同的目的,就是在我们伤愈前翦除我寇仲和子陵。刚才烈瑕故意陪我们走进宫的最后一段路,正是要令刺杀之举只能在我们离宫后发生。而你杜大哥对我们的行动计划都了若指掌,故可轻易从中取利。”
可达志像被判刑的道:“真希望你猜错。不过你若猜对,那杜大哥会诈作引路带你们到深末桓的巢穴,而事实上那却是杜大哥和许开山设下的死亡陷阱。唉!我真怕面对这可能性,因为我很可能控制不住自己,亲手取杜大哥的命,我最恨就是被朋友欺骗出卖。”
寇仲愕然道:“你刚才不是央我放他一马吗?”
可达志颓然道:“我那想到这么快可揭开谜底?还以为至少拖个一年半载,甚或永远寻不到真相。”
寇仲同情的道:“待我想想,说不定会想出个能两全其美的方法,既可杀深未桓,又暂不须与老杜作正面交锋。”
可达志双目电光亮闪,回复他那种从容自信的神态,冷然道:“方法只有一个。我们定下另一套联络的办法,而深末桓又确是用飞云弓射出他的箭,我可保证深末桓见不到明天的日出。”
寇仲开怀笑道:“与你这小子合作,确省回不少唇舌气力。我们尚有一个帮手,那亦是发现你杜大哥去与许开山大吵一场的同一个人,人称‘蝶公子’的阴显鹤,乃中土东北出类拔萃的剑手,相当了得。”
可达志讶道:“我在甚么地方听过这个怪名字?”
寇仲助他一臂之力道:“是否听杜兴说的?”
可达志摇头,旋又双目射出奇怪的神色,道:“记起啦!宗湘花曾向秀芳大家提及这名字。”
寇仲不由别头望往灯火通明的大厅,目光落在宗湘花修长优美的健康背影,心湖浮现出阴显鹤这孤傲不群的剑客。
他和宗湘花究竟是甚么关系?
第二章 生死之道
尚秀芳在宗湘花的帮助下打开锦盒子,一枝竹箫出现徐子陵眼前,纵使他对乐器没有认识,也从其精美的造型与手工上,看出是箫中的精品,与中土流行的箫形制有异。
尚秀芳又把锦盒合上,递往徐子陵,正容道:“徐公子可否为秀芳把这管天竹箫送予青璇小姐,她是秀芳崇慕多年的人,只恨尚未有缘拜见。”
烈瑕欣然道:“原来秀芳大家搜寻天竹箫的目的,背后有此意义。”
徐子陵恭敬地接过锦盒,讶道:“秀芳大家怎晓得我认识青璇小姐?”
尚秀芳瞟他一眼,抿嘴浅笑道:“今早秀芳因烈瑕公子慷慨赠送乐卷,往圣光寺酬谢神恩,忽得启示嘛!”
徐子陵心中恍然,明白尚秀芳今早到圣光庙是去见师妃暄,从她处晓得自己是有资格到巴蜀幽林小筑探访石青璇的人。
唉!师妃暄摆明是想撮合他和石青璇,却不知石青璇对男女间事已心如枯木,根本没有丝毫兴趣。自己多见她一趟,只是多心伤一次。
又想起尚秀芳见过师妃暄后,回宫途中往访寇仲,给这家伙半强迫的亲过嘴儿,当时是听过便算。但现在面对这天生丽质的动人美女,亲身体会她强大的诱惑力,对寇仲情不自禁的鲁妄行为,不由生出体谅和“同情”。
当日在成都解晖城堡的小褛内,石青璇在窗台处为他奏萧的动人美景,重现脑海,那时他也有把石青璇拥入怀里轻怜蜜爱的冲动,只是没像寇仲对尚秀芳般付诸实行。
尚秀芳秀眸闪闪的瞧着脸容忽晴忽黯的徐子陵,有点促狭意味的微笑道:“秀芳不是勾起徐公子的心事吧?那秀芳真是罪过哩!”
徐子陵尴尬一笑,将锦盒收进袖内,心中激起强大斗志,暗忖今晚定不能给人干掉,否则如何为尚秀芳完成心愿,肯定的点头道:“秀芳大家请放心,此箫必会送到青璇小姐手上。”
烈瑕却不放过他,笑道:“徐兄尚未回答秀芳大家有关徐兄心事的问题。”
徐子陵心中暗骂,开始明白为何寇仲和可达志均欲干掉这小子,因为此人实在可恶,微笑道:“谁能没有心事?只在肯否说出来吧!”
尚秀芳幽幽一叹,目光投往仍在平台说话的两人去,螓首轻点的柔声道:“秀芳懂得驾驭乐器,你们晓得驾驭兵器;但我们恐怕永远都学不晓如何去驾驭自己的心,那是无法可依的。”
烈瑕微微一怔,露出深思的神色。
此时拜紫亭偕马吉回到厅内,登时把分作两堆说话者的注意力扯回他身上去。
拜紫亭先瞥仍在平台凭栏密斟的寇仲和可达志一眼,哈哈笑道:“尚有一位拜紫亭心仪已久的贵客大驾未临,各位如不介意,我们再等一刻钟才入席如何?亦可让少帅和可将军多点说话的时间。”
尚秀芳欣然道:“大王说的贵客,是否指宋二公子?”
徐子陵这才知道宋师道在被邀之列,不过此事顺理成章,因拜紫亭一向崇慕中土文化,宋师道来自坚持汉室文化正统、南方最有权势地位的门阀,自然是拜紫亭心仪的对象。但却有点担心,宋师道究竟被甚么事缠身而致迟到?
拜紫亭转向傅君嫱、韩朝安和金正宗三人道:“看三位与国师谈得兴高采烈的样子,所讨论的必是引人入胜的话题,何不说出来让大家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