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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听得义愤填膺,沉声道:“我不想把他的臭头随身携带,有甚么信物可带回来让大师奠祭亡妻在天上灵,好令嫂夫人能在九泉下安息?”
箭大师一震道:“你们真肯为我讨回血债?那可非是容易的事,两位贵务缠身,唉!”
徐子陵道:“我们今趟来求弓矢,正因要到关外去,大师放心,即使寇仲没空,我也会为大师讨回公道。”
箭大师双目亮起来,整个人像回复生机似的,长身而起道:“我们立即去把‘灭日’和‘亡月’两弓从埋藏处起出来,当年若非此两弓早被分别收藏,已沦入这恶贼手内。”
任俊愕然道:“不是叫剌日和射月吗?”
箭大师傲然道:“一天深末桓未死,两弓仍须一称灭一称亡。”
寇仲举杯道:“大师仍未告诉小弟能令两弓回复旧名的信物证据。”
箭大师手颤颤的拿起酒杯,道:“只要把他夺去的‘飞云’弓带回来,灭日和亡月就可变回刺日和射月。”
四人举杯一饮而尽,耳际像听到沙帮群盗在大漠疾驰而来轰雷般的蹄响声。
第四章 安乐惨案
嗤的一声,劲箭离开灭日弓,一道闪电般朝远在五百步外持盾的徐子陵射去,当的一声震耳情响,箭和铁盾同时迸成碎粉。
徐子陵若无其事的拂掉沾满上身的碎屑,微笑道:“果然是神弓。”
任俊和箭大师看得目瞪口呆,事前哪想得到寇仲竟能粉碎五百步外的铁盾,如此箭术劲力,堪称举世无双。
这是箭大师工场旁宽广的练箭场,箭大师从后院埋藏处起出神弓后,移师到这里试弓。
灭日亡月可非普通上木所制的弓,弓体以特制钢丝绞结缠织而成,既富弹性又坚实无比,最妙是可分三节折叠起来,易于收藏,弦线是更细的钢丝结成,确是巧夺天工,难怪有人肯出价千两黄金来求买。
一般弓达到三十石的劲道已相当了不起,灭日亡月却是二百石的超级强弓,少点功力亦拉不动,寇仲随随便便的把弓拉成满月,早把箭大师惊呆。
寇仲爱不释手的把玩手中神弓,啧啧称奇道:“世上竟有如此奇弓,真教人意想不到。”
徐子陵来到三人身前道:“非常厉害,若我不是连劲护体,恐怕会被震伤,不过若我把真气注进盾内,碎的只会是箭矢。”
寇仲道:“若我有射不完的箭矢,那纵使对方人多势众,亦会在没有准备下吃上大亏,在荒漠草原上,配合马儿的高速,射程又倍于敌人,保证可杀得深末桓的沙帮血流成河,溃不成军。”
箭大师回过神来,叹道:“只有两位才配用我的灭日和亡月,若两位能以此射杀深末桓,我会特别感激。”
寇仲一拍他肩头,正容道:“大师既有此愿望,我们必会加你所愿。”
箭大师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兴奋道:“你们稍侍片刻,我转头回来。”
说罢返回工场去。
寇仲把灭日弓递到任俊手上,道:“宝弓不易遇求,小俊你试试看。”
任俊提弓拉弦,勉强拉至一半,已力竭住手,弓弦在弓把间来回颤震,发出嗡嗡异鸣。弄得他满脸通红地羞惭的道:“我还未有资格用这弓。”
徐子陵举起自己的亡月弓,微笑道:“拉弓不能用手臂的死力,要把真气贯注全身,用整体的力量来开弓,像这样子。”学寇仲轻轻松松的就把弓拉成满月。
任俊沉住气安静片刻,再缓缓拉弓,今趟果然成功拉开弓弦,心头大喜下立即泄气,慌忙松手,嚷道:“小子受教啦!”
寇仲见他孺子可教,欣然道:“你现在欠的只是实战的经验,到山海关时你要给杜兴一个惊喜,让他晓得大小姐手下非是没有人材。”
任俊欲言又止。
徐子陵道:“有甚么话,即管说出来。”
任俊垂头道:“和两位爷儿相处这段时光,是小俊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如两位爷儿赐准,小俊希望能随两位爷儿到关外见识历练,为爷儿们打点起居和照料马儿。”
寇仲道:“若让你随我们到关外冒险,只会是害你,若你能努力不懈,两年后刀法会有小成,何况大小姐身边亦须有个像你般的高手,信任我们吧!这该是你最佳的选择,只到山海关就够你捱。”
任俊难掩失望神色,仍俯首受教道:“小子遵命。”
此时箭大师踏着轻快的步子回来,左右手各提着重甸甸的袋子,道:“这是我特别铸制的空心铁弹,很难取得准绳,不过对你们当然不成问题,每袋各有三百颗,可补箭矢的不足。”
寇仲大喜,从袋中掏出一颗,高举眼前哈哈笑道:“今趟塞外很多人会遇上灾难!”
徐子陵把亡月弓摺叠起来,藏在衣内暗袋,拍拍空空如也的两手道:“我们索性不携箭矢,纯以铁弹取敌,用尽铁弹,随便找些木枝,亦可当箭来用。”
寇仲哂道:“那用造那么麻烦,干掉敌人后,不就有用不完的箭矢吗?”
箭大师仰天大笑,状极欢畅,一扫沉郁之气。
求弓告捷回府,邢文秀、庄供和刘大田当然大出意料之外,到看见两张摺叠弓的鬼斧神功,更是惊叹不已。
寇仲记起一事,向邢文秀说出大道社镖团,看他有没有办法收风探得消息。
邢文秀道:“渔阳和北平是镖团到关塞左右并肩的两个大站,不此则彼,像仲爷说的这种大镖团,只要查查客栈旅舍,便可分晓,文秀立即去辨。”
三人趁机梳洗,寇仲和徐子陵看过两匹爱马,与它们亲热一番,才到内宅的小厅说话。
坐下后,寇仲道:“我们今趟到塞外像是专责杀人,名单上除杜兴、呼延金和韩朝安外,还得添上深末桓这混蛋。”
徐子陵道:“深末桓固是死有馀辜,杜兴若真作突厥人的走狗,亦是该死,至于呼延金和韩朝安是否与抢羊皮一事有关,大小姐自己也弄不清楚,我们须谨慎行事。”
寇仲道:“呼延金是契丹马贼,看看窟哥吧!堂堂王子竟到中土当杀人夺货的强徒,于此可想像其馀。”
徐子陵道:“老跋做过马贼,他算好人还是坏人?”
寇仲抓头道:“坦白说,到现在我仍弄不清楚老跋是好人还是坏人。”
徐子陵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我们虽然绝不会对该杀的人心软,但亦不应妄杀无辜。对汉人来说呼延金是十恶不赦的马贼,但在他自己族人则呼延金可能是民族英雄。我们汉人对他们做过多少好事?只要想想杨广远怔高丽,浩浩荡荡的率他娘的百多万大军,从涿县出发,途经处正是契丹、室韦这些外族游居的地方,做成的伤害和破坏多么巨大?听说当年隋军攻入高丽首都平壤后,由于隋军肆意奸淫掳掠,军纪太坏,竟无法重新集队布阵,致给高丽埋伏在城中的部队乘机反击,大败隋军。娘要到中原来行刺杨广,实因高丽人和我们仇深似海。”
寇仲一呆道:“你说得对,我想到的只是大展神威,试试灭日弓的威力。我们视他们为强盗贼子,说不定他们只是为保护自己的族人。唉!在刀锋相对的时刻,我们难道还和他们说仁义道德,着他们详述不该被杀的理由吗?”
徐子陵道:“不要矫枉过正,我只是指出该谨慎行事,不可乱开杀戒。现在只是中土因国乱而势弱,所以众外族纷纷反击我们汉人,这种争执仇恨绝非一朝半夕所能化解。异日你若当上中原霸主,须设法弄好与外族的关系,大家和平相处共存,那我才不会担心你做上皇帝。”
寇仲颓然道:“皇帝!唉!前天晚上我梦到洛阳城破,只死剩我一个人,拚命的逃,但一对腿子却不听话,幸好被李小子追上之前惊醒过来。”
徐子陵默然无语。
寇仲奇道:“想做皇帝原来连睡觉亦没能做好的梦,你为何不乘机劝我放弃争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