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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差点冲口指出李渊已晓杨虚彦是石之轩的徒弟,心想李渊确是糊涂,或其中另有些微妙的内情,是他不晓得的。
马车驶进皇城,寇仲收拾心情,作好应付老狐狸王世充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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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大摇大摆的入城,依高占道的指示,来到弘家帮总坛的大宅外,报名求见。
事实上不用他表露身份,早在进城时把关的已认出他是徐子陵,暗中派人去向陈式通风报讯,当然瞒不过徐子陵的耳目。
亦可知他和寇仲的图像早给分发往弘家帮的各处份舵,藉以侦察和监视他们的行距。
陈式在内堂见他,这弘家帮之主,雷九指的结拜兄弟,大约五十上下的年纪,留一撮浓密的山羊须,身材中等,稍见瘦削,五官端正,眼神灵活,确有点帮主的气度。
他表现出过份的热情,客套过后,两人坐下喝茶说话。
徐子陵微笑道:“在下有几句话,想和陈帮主说。”
陈式是老江湖,明白他的意思,吩咐手下退往厅外,肃容道:“徐爷是我陈式一向景仰的人,就算没有九指的关系,我陈式仍以能为徐爷效犬马之劳为荣,何况九指是我上香立誓的拜把兄弟。”
他说得言辞恳切,若非徐子陵晓得真相,肯定不会对他起疑心,刻下则只觉他虚假得好笑。
陈式又漫不经意的问道:“少帅没有与徐爷同行吗?”
徐子陵淡淡道:“少帅另有要事,故没同行,在下今趟来弘家,只是要通知占道他们一切无恙,可以放心离开。”
陈式皱眉道:“贵属刚离城接应另一批兵马,不知何时回来。”
徐子陵微笑道:“他们走了!”
陈式失声道:“什么?”
徐子陵好整以暇的笑道:“陈当家得听清楚我徐子陵说的每一句话,若非我徐子陵念在当家是雷九指的结拜兄弟,又曾帮过在下的忙,我们就只有凭武力解决一途。”
陈式变色道:“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子陵双目神芒大盛,盯着陈式道:“陈当家是汉子的话,就该敢作敢认,不要浪费我的唇舌。更何况天策府的人随时来到,趁这机会我们先研究出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岂非胜过变成你想我死,我要你亡的敌人。”
陈式愕然无语。
弘农帮说到底仍只是州郡的小帮会,就算有天策府在背后支持,但惹恼了像徐子陵、寇仲此等名慑天下的顶尖人物,仍是非常不智。
徐子陵来完硬的,又来软的,好让对方下台,压低声音道:“我当然晓得陈当家是迫于无奈,怕开罪李家,异日唐军东来,要吃不完兜着走,所以纵使我知道陈当家暗助李世民,我们仍是谅解你的。不过一错不能再错,我和寇仲素来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有仇必报”根本不是徐子陵的作风,但为达到目的,只好照说出来。
陈式像忽然衰老几年般,眼往下垂,颓然道:“唉!叫我怎还有面目见九指?兴昌隆的卜廷和田三堂亲来见我,陈说利害,我若只是一个人,还可有那么远逃那么,但怎忍心让跟我的众兄弟家破人亡。”
猛又抬头道:“徐爷快走,他们恐怕已进城!”
徐子陵倏然道:“我若走掉,陈当家如何交差?放心吧!我能从关中来到这里,自然也能从这里到任何地方去。只希望陈当家能悬崖勒马,高抬贵手,放过占道他们,否则纵使我明白陈当家的为难处,寇仲亦不肯罢休。”
同时暗怪自己和寇仲疏忽,定下弘农作会合的地点,浑忘李世民可从兴昌隆追查他们和弘农帮的关系。
陈式断然道:“徐爷能以德报怨,我陈式一定会有回报。徐爷请立即离开,我会应付天策府的人。”
徐子陵忽然向他打个眼色,表示有敌人潜至,略提高声线道:“既然同兴社的手足已离开,在下必须立即上路,赶往冠军与他们会合。”
冠军在弘家之南,是朱粲地头,李阀势力难达的地方,他们逃往该地,是合乎情理的。
陈式走惯江湖,知机道:“徐爷远道来此,怎都要让陈式尽点地主之谊,吃过午饭方上路。我还可安排车马,保证徐爷可赶上贵属。”
徐子陵长身而起道:“事不宜迟,陈当家的好意心领啦!异日有机会,再来找当家喝酒欢聚。”
暗中打出手势,叫陈式找藉口离厅。
陈式也算脑筋转得快的人,立即道:“徐爷请稍待片刻,我有点东西要麻烦你带给九指,这就去拿给徐爷。”
说罢忧心忡忡的去了,虽说徐子陵名震天下,可是天策府有备而来,若徐子陵在这里有什么三长两短,寇仲不血洗弘农才怪。
徐子陵重新坐下,瞧着陈式消失在门外,蓦地大喝道:“陈式你竟敢出卖我!”
窗户纷纷破碎,敌人潮水般涌进厅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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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在皇宫与近臣议政的别院接见他,陪在左右的只有王玄应、王玄恕两兄弟和宋蒙秋,加上郎奉,都是王世充最亲近的人。
宾主坐下后,寇仲劈头就道:“大唐军终于出关哩!”
王世充微一错愕,皱眉道:“少帅可否说得清楚点。”
寇仲道:“大唐军已把轻辎粮草运往关东,准备大举东侵。”
王玄应带点不屑的道:“少帅入关久矣,所以并不晓得关外形势的最新发展,唐军的动员,是因宋金刚借得突厥战马,在太原北并州边境结集兵马,随时南下直捣李家发迹的老巢太原。据闻李渊派李元吉出镇太原,当然须继续在物资上作出支援。”
寇仲早猜到东突厥的爪牙会乘机发难,只没想过会是李元吉去应付,顿感李世民的手段莫测高深,大为头痛。
王玄恕道:“今趟李家的形势并不乐观,皆因蒲城的王行本向东突厥称臣,大幅削弱李家在太原的力量,而王行本与宋金刚互为声援,更令太原的李军两面受敌。”
宋蒙秋幸灾乐祸的道:“宋金刚对时机看得很准,趁关内因杨文干之乱搅得乱糟糟时,骤然发难,深合兵家攻其不备的要旨。”
王世充反是最不敢轻视寇仲才智的人,问道:“少帅有什么看法?”
寇仲尚未把消息完全消化,顺口问道:“王行本是什么人?”
郎奉答道:“王行本是旧隋的将领,在蒲城拥兵自重,名义上归顺唐室,李渊曾数次命他到长安,均被他拒绝,现在终于作反。”
寇仲肯定李元吉非是宋金刚的对手,所以最后终须李世民出头应付,那还怎来余力进犯洛阳?
但又隐隐感到实情非是如此,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道:“瓦岗军的余孽形势如何?”
王世充道:“瓦岗军现只剩下归降唐室的李世绩部队,仍控制东至东海、南至大河、西至当州、北至魏郡的广阔土地,不过只要窦建德击垮宇文化及,在窦建德和我们南北夹击下,他肯定捱不了多久。”
寇仲忽然脑际灵光闪现,剧震道:“我明白哩!”
众人愕然朝他瞧来。
寇仲道:“李世民是故意要让李元吉吃败仗。”
王世充皱眉道:“兵败如山倒,哪有故意吃败仗之理。”
寇仲分析道:“在一般情况下,李世民当然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可是基于内外两个因素,李世民却不得不行此险着,险则险矣,却是非常高明,真亏李小子能想出来。”
众人不解的待他继续说下去。
寇仲道:“先说外的因素,假若李世民出守太原,会是怎样一番局面?”
王世充微颤道:“说得对,若守太原的是李世民,此子守城的能力天下无人能过其右,宋金刚虽强,仍只会是僵持不下之局。”
寇仲道:“但这对唐室没半点好处,一旦李世绩给圣上和窦德联手击垮,太原和关中的联系势将断绝,李世民只有弃守太原一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