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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607)



寇仲笑道:“自古以来,你们和你的匈奴祖先,便不断入侵汉土,究竟是因仰慕我们中土的文化,还是想要我们的财帛子女土地?”

突利淡然道:“若用两句话来说,就是乘人之危或为人所乘,这才是入侵的动机,我不攻你,你便来侵我,有甚么道理可言。”

寇仲沉吟道:“可是从历史看,总是你们寇边进侵的多,我们是为保卫国土而作反击吧!”

突利分析道:“这只是一种误解,由于战术、地理和社会的分异,你们在大多数时间只能处于被动的形势。坦白说,纯以武力论,你们汉人实在不是我们对手。真正令我们佩服的只有你们战国时的‘铁骑飞将’李牧,即使以汉武帝的强大,双方亦只是两败俱伤之局。”

寇仲大感脸目无光,反驳道:“既是如此,为何你们的国界不能扩展越过阴山长城呢!可见我们或不擅攻,却是善守。”

突利心平气和的道:“希望这番讨论不会损及我们兄弟间过命的交情。”

寇仲老脸微红道:“当然不会。只是气氛热烈了点,可汗请继续说下去。”

突利叹道:“说下去可能会更难听,少帅仍要听吗?”

寇仲苦笑道:“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行吗?”

突利探手搂上寇仲肩头,道:“我是诚心把你当作兄弟,才坦言直说。若比较高下,我们是以勇力胜,你们却智计占优。一直以来,汉人对付我们最厉害的法宝,就是分化与和亲两大政策,武功只作后盾之用。只要能令我们出现分裂和内哄,你们可隔岸观火,安享其成。若以武力论,早在南北朝分立时,我们已横扫漠北,建立起强大的可汗国。但你看看现在的情况,好好一个突厥汗国不但分裂为东西两国,颉利还要置我于死地。若大家能同心合力,你们凭甚么阻止我们南下。”

寇仲听得默然无语。

突厥的分裂,确与隋室的离间政策有莫大关系,这是看准突厥权力分散的弱点。因为突厥的最高领袖大可汗下还有若干像突利这种小可汗,各有地盘,实际上无论治权和武力都是独立的,所谓“虽移徙无常而各有地分”。

故“分居四面,内怀猜忌,外示和同,难以力征,易可离间”。只要向其中某汗拉拢示好,可制造众汗间的矛盾。

隋室虽对这种勇武善战,来去如风,有广阔沙漠作藏身处的强大游牧民族用武无地,却是有计可施。

突利续道:“你们是以务农为主,人虽多我们千百倍,但调动军队却非是易事,往往只会引起民变。且防线又长,难以集中防守,远征吗!我们只要断你们粮道,你们便成缺粮劳师的孤军,那能抵挡我们这些出身大漠的精骑突袭,只是天气的变幻和沙漠的酷热,你们便注定是败亡之局。”

寇仲苦笑道:“事实如山,教我如何分辩。唉!可否告诉我,像你们现在存心使中土四分五裂,支持汉人打汉人的高明妙策,是否赵德言给你们想出来的!”

突利摇头道:“定此策者乃‘武尊’毕玄的亲弟嗷欲谷,此人不但武功高明,且谋略过人,在我国地位仅次于毕玄,甚得颉利尊敬信任。”

寇仲叹道:“果然厉害,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离强而合弱。照这么看,说不定今趟可汗被设计陷害,也是出于这个甚么谷的献计,希望能收回所有小可汗的兵权,建立一个集权中央的国家,到连西突厥都被平复时,中土将有大灾难。”

突利一震道:“我倒没想得这么深入,但毕玄……唉!利害关头,确很难说。”

徐子陵此时来到两人身后,道:“看!”

两人望往万里无云的晴空,鹰又朝他们的方向飞来。

寇仲道:“该到那里去呢!”

徐子陵淡淡道:“入黑后我们重返南阳,到时见机行事如何!”

两人为之愕然。

第十一章 海沙帮主

城内虽行人较少,天魁道场尽成瓦烁残片,但南阳情况跟事变前分别不大。更如徐子陵所料,没有关卡截查来往人流,城门码头均保持开放。南阳的命脉在乎贸易,而贸易的基本条件必须保持南阳的开放和稳定,使本地和四方往来的商贾放心大做生意。

昨夜季亦农在阴癸派倾巢而出的支持下,一举把敌对的南阳帮和天魁派两大势力,以雷霆万钧的姿态连根拔起,正是要把混乱减至最低。

可想像季亦农现在正忙个不亦乐乎,频向其他帮派领袖和大商家保证他们的利益,以确立自己的治权,接收南阳帮和天魁派辖下的业务。

在这种时候回城,既可避过李元吉和云帅两方人马的追捕,又大出阴癸派意料外,由明转暗,可伺机反击或逃遁,至少争得喘一口气的时间。

三人渡过护城河,在城西翻墙入城,以真脸目找了间旅馆作落脚的地点,寇仲到饭堂向伙计打探消息时,突刊和徐子陵留在房中等候。

突利怀疑的道:“我们会否太张扬?”

盘膝坐在椅内的徐子陵道:“假若可汗是季亦农,会否大张旗鼓的命人四处找我们呢?”

突利恍然道:“子陵的脑筋确比我灵活,季亦农当会极力掩抑,就像襄阳钱独关的情况。假若他告诉手下或其他帮派,说要对付的人是名震天下的寇仲和徐子陵,所有人却会怀疑他有甚凭藉?”

徐子陵微笑道:“阴癸派势将偃旗息鼓,惟恐别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所以我们暂时该是安全的,兼且谁料得到我们会留此险地。”

突利叹道:“可惜昨夜一战将是秘而不宣。否则子陵能与祝玉妍在正面交锋下全身而退一事,足可今子陵声价大增百倍。”

徐子陵淡然自若道:“虚名虚利,求来作甚么。现在阴癸派的势力愈趋壮大,我们若不能趁这要紧关头对阴癸派展开反击,到米已成炊时,一切都迟了。”

突利大讶道:“现在不是米要成炊吗?凭我们三个人的力量,能干出什么事来?”

徐子陵双目闪过浓重的杀机,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只要能杀死季亦农,整个局势将可扭转过来。”

此时寇仲回来,坐在床沿处,道:“南阳城表面看大致平静,其实人心惶惶,有人说南阳帮的杨镇会在这两天反攻,又有人说朱粲会乘虚而来。对季亦农城民大多没甚么好感。”

徐子陵道:“天魁道场被夷为平地,城民有甚么反应?”

寇仲道:“他们均认为季亦农太过份,据说不但中立的荆山派和阳帮大为震怒,连与季亦农同流合污的朝水帮、灰衣帮及湍江派都认为不该弄至如此地步。但碍于季亦农声威大振,故都敢怒不敢言。今趟季亦农此举,已激起公愤。唉!若非我们插手,祝玉妍该不会为利害所逼,蠢得采取如此激烈的手段。”

突利道:“现在我们应如何行事?”

徐子陵忽然打出“有人接近”的手势,寇仲则目射精光,盯着房门。

接着“咯!咯!”敲门声响,三人交换个眼色,均惊疑不定。

他们的敌人实在太多,敲门的可以是任何一方的人,而若行踪这么轻易被人掌握,当然大是不妙。

一把柔媚的声音在门外道:“人家可以进来吗?”

寇仲虽觉耳熟,一时却记不起这么诱人的一把嗓音是属于那位女主人,沉声道:“请进!”

“咿呀”一声,没上闩的房门被推开来,现出一位婀娜多姿,身段惹火迷人的美女,外披耀眼的黄色披帛,头戴帷帽,下系红色的石榴裙,花枝招展,艳光四射。

寇仲啊一声的立起来,施礼道:“原来是海沙帮新任帮主‘美人鱼’游秋雁小姐芳驾光临,顿令蓬室生辉,小弟幸何如之。小陵还不让坐。”

徐子陵忙起身移往一旁,游秋雁“噗吃”一笑,毫不客气坐入椅子里。

突利虽仍弄不清楚游秋雁跟他两人关系,但总听过海沙帮的名字,糊里糊涂下为她斟茶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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