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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三人调息完毕,继续赶路,平原已尽,他们此刻早远离汉水,前方横亘奇峰布列的山脉,连绵不绝。无可选择下,他们凭藉轻功攀山过岭,到抵达其中一处峰顶时,只见远山起伏,云海苍茫,像到了个奇异的世界里。
三人已忘掉穷追不舍的追兵,甚至忘掉为何要到这里来,驻足极目四眺,舍不得骤然离去。
突利忽然满怀感触的说道:“人生最痛苦的事,究竟是甚么?”
长风拂至,三人衣袂飘飞拂向,状若天神,似能在任何一刻乘风踏云的离开凡世。
寇仲淡淡道:“胜无常胜。败无常败,痛苦与否,在于一念之间。”
徐子陵道:“仲少这番话充满深刻的感触,可见与李元吉的交手,使你在思想上更趋成熟。”
寇仲愕然道:“你是否我肚内的蛔虫,因为找说这番话前,真的突然想起与李元吉之战,当时我有十足把握可在数招之内取他小命,结果却是差点栽在他手里。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突利大讶道:“想不到真正的寇仲会是这般谦虚坦白,因为你的而且确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抽身退走,没有人可作异议。”
寇仲得意笑道:“我本就是个虚怀若谷的人,但人与人间总有误解,天下问只有陵少才摸得清我的底子。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把李元吉引进朱粲的势力范围内,好狠狠痛揍他一顿。”
徐子陵微笑道:“可汗认为人生最痛苦的事是甚么呢?”
突利正思索寇仲的话,闻言道:“小弟只因想到将来不知与两位是敌是友,心中感到莫名的痛苦,故有感而发。”
寇仲大讶道:“可汗回突厥后大可袖手不过问中土之事,大家岂非可相安无事,河水不犯井水,免去这番烦恼?”
突利脸上阴霾密布,沉声道:“问题是以小弟目下的实力,仍与颉利有段距离,故必须借助外力以抗衡其势。而眼前的唯一选择,却是李世民而非少帅,故心中矛盾。唉!我从来不是这么坦白的人,但受两位豪情侠义所感,竟有不吐不快之慨。”
徐子陵点头道:“这表示可汗真的把我们当作肝胆相照的朋友。”
突利眼中射出浓烈的感情,语气却平静无波,轻叹道:“不是朋友,而是血肉相连、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否则以我一向只讲功利手段的作风,怎会感到痛苦矛盾得要命。”
寇仲哈哈一笑,来到两人中间,分别搭上两人肩头,仰望蓝天豪气狂涌的朗声道:“有可汗此言,一切足矣。无论将来如何发展,总之眼前这一刻我们是并肩作战的好兄弟。天!我的娘!这头究竟是云帅还是康鞘利养的扁毛畜牲?”
两人抬头望去,一个黑点正在高空盘旋飞舞,画出一圈又一圈曼妙的轨迹。
第六章 仗义出手
徐子陵油然道:“这是云帅的猎鹰。”
寇仲骇然道:“我只看到一个小黑点,而你竟能看清楚鹰身的长相吗?”
突利道:“陵少是从鹰儿飞行的方式习惯,辨识此鹰谁属。养鹰的人都有这种本领,不过像陵少般这么以看过数遍便分辨得来,包保全突厥没有人肯相信。”
寇仲颓然道:“陵少的判断当然不会错,我们是否太幸运哩!竟把李元吉一方的人甩掉。”
突利大讶道:“看来你是衷心期盼的希望李元吉赶上来再拚命,少帅有必胜的把握吗?”
寇仲一对虎目精芒大盛,微笑道:“我刚说过胜败无常,难以逆料,怎敢夸言必胜。我们少时有位白老夫子常教导我们孔孟之道,说甚么学而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李元吉令我晓得自己的不足处在甚么地方,如此对手,难求难得,所以找才会渴望与他再战一场。”
徐子陵微笑道:“少帅大可放心,有安隆这穿针引线的人在暗中弄鬼,必教你心想事成,不成亦不行。”
三人言笑晏晏,像对被云帅跟上来的事亳不放在心上。
突利迎着拂脸狂吹的山风深吸一口气,道:“云帅亦算是非常本事,竟可在隔别一日一夜后,这么快追上我们。”
寇仲笑道:“他是动了真火,务雪前耻。照我看,他该是孤身一人追来,其他人都远远给他抛在后方。若非他比我们谁都溜走得更快,真想掉头去杀他一个落花流水。眼下却须找个人烟稠密的地方去躲他娘的一躲,好进行我们的反击大计。”
徐子陵淡淡道:“你对山川地理的知识这么丰富,请告诉我前路该如何走法?”
寇仲遥指飘浮于脚下云海西北端尽处,满有信心的道:“我们朝这方向走,撞上一道由西流来的大河,就该是朝水。朝水北方有个大城叫顺阳,顺阳北二百里就是朱粲的老巢,座落湍水之南的冠军。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索性直闯朱粲的大本营,闹他一个天翻地覆,两位老兄意下如何?”
突利大笑道:“我会为李元吉古的处境感到为难,他的实力虽远胜我们,但却一直给我们牵着鼻子走。”
他已习惯寇仲的说话方式,天翻地覆只是稍经夸大的言辞,并非真要凭三人之力,去冠军捻朱粲的虎须。
徐子陵道:“抵达顺阳后,我们最好改变外貌,扮作另一身份,若鹰儿纯凭外表认人,我们将大有机曾骗过它。”
寇仲笑道:“那恐怕要扮成佝偻驼背的老人家,至紧要改变走路的方式,否则纵使变成个小黑点,也瞒不过它那对鸟眼。”
大笑声中,三人攀山朝西北方向赶去。
蚌许时辰后,三人离开山区,果如寇仲所说的,一道大河从西而来,却不见舟船来往,只有三艘渔舟在撒网捕渔,对岸林木间隐见村落。
寇仲在天空搜索片刻后,道:“鹰儿不见啦!”
突利逍:“若论气息悠长,它怎及得上我们,怕是飞回云帅旁休息进食了。”
寇仲喜道:“不趁此时渡河,更待何时。”
三人奋起全力,高速掠至岸旁,选取河道较窄处,再借抛入河中的粗树枝之助,轻轻松松渡过阔达十多丈的河面。
避入岸旁丛林密处,突利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小弟有另一个提议,少帅勿要介意。”
寇仲哑然失笑道:“可汗若有更好的提议,小弟欢迎还来不及,怎会介意。”
徐子陵莞尔道:“可汗是因你刚才自称地埋知识丰富,才对应否表现出比你在这方面更在行而感到犹豫。唉!爱吹牛皮的小子。”
突利欣然笑道:“那我不客气啦!坦白说,若想潜入冠军,到南阳会比到顺阳有利些。”
寇仲欲言又止,徐子陵耍他道:“是否想问南阳在那里呢?”
寇仲苦笑道:“不要把我看得那么差劲行吗?我对朱粲的领地非是没有野心,所以曾下过苦功。南阳在冠军下游处,顺流而下一天可至,只因南阳乃朱粲势力范围内最兴旺富庶的大城市,尤过冠军,这种地方人多眼杂,所以我才不选择它吧!”
突利讶道:“我还以为少帅忽略了南阳,原来另有想法。不过南阳内有一个我突厥方面的族人,在该地大做羊皮生意,所以我们或可利用他,布局对付康鞘利和李元吉。”
寇仲乘机解窘下台,大力一拍突利肩头笑道:“何不早说,我们立即动身,请可汗带路。”
最后一句,终露出狐狸尾巴。
徐子陵一把按着两人道:“看!”
长空上猎鹰画空飞来,绕了一个大圈,向西飞去。三人你眼雍我眼。
寇仲首先醒悟道:“老扁毛定因刚才被山上云海山峰所蔽,失去我们的行踪。这就更清楚,康鞘利若跟到这边来,必带李元吉去投靠在南阳做大生意的族人,我们将可由明转暗,教训一下欺压我们的恶人。”
三人均有满天阴霾尽去的开朗,小心翼翼的往北潜去。
壁军、南阳分别位于湍水西边及南边,一上一下,唇齿相依,控制着广大山区与湍水上下游的交通,地理位置十分险要,只要其中一城被攻下,另一城势难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