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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512)



侯希白微一错愕,接着向众美女一揖到地,赞叹道:“鼓美人更艳,在下拜服,只恨在下有急务在身,范大小姐可否容在在明天才往贵帮总坛请罪问好。”

他的动作不但潇洒悦目,且带着一种恢谐的味道,登时惹得众女花枝乱颤,笑意盎然。其馀六女仍击鼓妙舞之际,特别出众的美女停下来,右手按在鼓皮处,左手轻擦小挛腰,似瞠似喜的俏立于两人身前,美目在徐子陵这疤脸客身上先打个转,便不大感兴趣的集中凝注在风度翩翩的侯希白处,微跺小靴的娇声道:“你这人最是可恨,要找你时总不知走到那里去。今趟又想找藉口开溜吗?”

她的声线娇柔悦耳,带着一种引人的磁性,即使以徐子陵心不在焉的状态,亦想听她多说两句话。加上她肆无避嫌大胆宜接的作风,确能令任何男性心痒难熬。

可能是他一生人首次后悔一向怜香惜花作风的刹那,侯希白苦笑道:“范大小姐误会啦!我侯希白岂是言而无信之徒?何况是隹人有约,不过我这位兄弟的父亲大人病危,故在下必须陪他赶回家去,他的爹等若在下的半个爹,大小姐多多包涵。”

美女一对妙目立即来到徐子陵脸上,怀疑地娇哼道:“骗人家也该编些动听点的故事,你这兄弟毫无焦急悲戚之容,刚才你们两人只似在灯市闲逛,鬼才信你?”

徐子陵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情绪,为侯希白这最隹藉口圆谎,沉声道:“小弟是刚接到侯兄的通知,始知家父垂危之事。唉!人生区区数十寒暑,小弟一向对生生死死看得非常淡薄,但能让他老人家有子送终,乃我等为人子女者报答亲恩的责任,唉!”

徐子陵的谎话到这里再无以为继,只好以唉叹作结。

美女妙目一转,低喝道:“不要敲鼓啦!听得人心烦意乱的。”

众人显然为她马首是瞻,立即停手。

美女由不相信变得半信半疑,黛眉轻蹙道:“你是否成都人?家在那里?”

侯希白快刀斩乱麻的扯着徐子陵臂膀,道:“时间刻不容缓,我两兄弟须立即离开,失陪哩!”

美女一挺耸秀的酥胸,恶狠狠的道:“若明天不见你来,我范彩琪把你言而无信的舌头切下来送酒。”

说罢无奈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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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

陈老谋的声音从房内传出道:“进来!”

寇仲推门而入,见陈老谋从床上坐起身来,移到床沿坐下,不好意思的道:“吵醒谋公啦!不过只要你翻看一遍,包保不会责怪我。”

把鲁妙子记下机关巧器的手抄卷递到陈老谋手上去。

陈老谋没有立即去看塞到手上的秘本,怔怔瞧着寇仲好半晌后,点头道:“老夫一大把年纪,已不知亲眼看着多少人在变,像云玉真便变得很厉害,迫得我和小卜最后只好离开她。你这两个小子虽然愈来愈厉害,但仍是那种本质,小陵随遇而安,你则是玩世不恭。”

寇仲哑然失笑道:“若谋公你把这两句对我们的评语说给李密、萧铣等人听,定没有人同意。”

陈老谋哈哈笑道:“你心知肚明我陈老谋在说甚么。争霸天下也可以是玩世不恭的一种方式。那表示你不甘屈服于既有和传统势力之下,放手追求个人的目标。”

寇仲抓头道:“我的目标究竟是甚么呢?坦白说,我并不觉得当皇帝是有趣的事,所以就算我取得最后胜利,大概都会请别人去坐那烫屁股的位子。”

陈老谋摇头道:“你的目标绝非要当皇帝,而是要纵横天下,把没有可能的事变成可能。”

寇仲呆了半晌,叹道:“知我者莫若谋公,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陈老谋得意道:“这叫观人于微,想做皇帝的人都有很大的权力欲,讲求上下之分,像萧铣虽摆出礼贤下土的样子,事实上言行举止都充满皇室贵族的派头,不穿龙袍只是一种手段。那有像你般甚么都随随便便,如非你手下有擅长组织的能手如宣永、任媚媚、虚行之等人,你的少帅军只会是一盘散沙。”

寇仲欣然一拍他的老肩,微笑道:“你知我是甚么料子,我也晓得你的料子,何不翻翻手上的东西一看究竟?”

陈老谋低头一看,见封面书有《机关巧器学》五字,露出一丝傲然不屑的笑意,打开第一页,只见序文开宗明义的写着:“机巧之学,乃攻心格物之学。心有心性,物有物性,总言之为天地自然之理,无所不包,无所不容。知其一不知其二者,只是小道小术。”

陈老谋这机巧之学的专家,立时动容,问道:“是谁写的?”

寇仲亲自为他揭往次页,序文未赫然现出鲁妙子三个触目的签署。

陈老谋剧震道:“我的娘!”又翻往第一页续看下去。

寇仲低声道:“这本鬼东西我看了十多遍,仍是一知半解,谋公你……”

见陈老谋对他的话全是听而不闻,遂识趣的乖乖离开,又为他轻掩上房门。

河水温柔地拍打着夜航的船体,明月斜挂天上,寇仲忽感到无比的轻松,生命再次充盈着迷人的意义。

人生便是不断的争取,管他到头来是痛苦还是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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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希白登上石阶,指着前方道:“那就是大石寺。”

徐子陵朝他指示向前瞧去,见到在古柏参天,竹树葱笼,月色凝罩,红墙环绕内佛塔凌空,寺楼巍然高大。

侯希白忽地长叹道:“子陵兄会否觉得杨虚彦选此寺作为冒充石师与青漩会面处,很是古怪呢?”

徐子陵讶道:“或者他料到石小姐是要先和我见面,故把地点选到这里来。”

侯希白摇头道:“我敢这么肯定,此中自有因由,却不知该否说出来?唉!”

徐子陵茫然不解道:“侯兄若有苦衷,不说也罢。”

侯希白似立下决心的断然道:“还是告诉子陵兄较妥当点,我之所以犹豫不决,皆因牵涉到石师的秘密。我自幼是个孤儿,少有与人说心事,尤其有关石师和花间派的事,更从不透露予其他人知晓。”

徐子陵默言不语,暗忖他这孤儿是否也像曹应龙般,是石之轩一手泡制出来。

侯希白仰观夜月,又俯首低吟,缓缓道:“石师虽只传我花间派的武功心法,但亦不时论及补天阁的武学,所谓‘补天’,就是补天之不足处,发展至极端时自被所谓自命正宗者视之为邪魔外道,补天不足被讥为逆天行事。唉!岂知顺者为贱,逆者为贵之理。”

徐子陵听得心中微寒,侯希白始终是一代邪人石之轩栽培出来的弟子,说及有关魔门理论时,语气大有愤世嫉俗之慨,异于平常的温文儒雅。

侯希白忽又不好意思的道:“子陵兄切勿见怪,说到这些问题时,不知是否因不断在脑里重覆,很自然模仿石师当时说话的语调。”

徐子陵岔开道:“为何大石寺全无灯火,就算所有和尚都已就寝,也该有佛灯香烛一类的东西吧?”

侯希白道:“我正要告诉子陵兄,大石寺的主持因开罪了魔门里一个极难缠的人物,故寺内的和尚均到附近的寺院栖身避祸,一天不摆平争执,绝不敢回来。”

徐子陵愕然道:“谁人如此霸道,巴蜀的武林同道竟坐视不理吗?”

侯希白待要回答,一点灯火在寺院内亮起,徐子陵低喝道:“侯兄给小弟押阵,我去了。”

徐子陵迅快而小心的翻过院墙,此时灯火忽又敛去,只好凭记忆搜索过去,顺手脱掉面具。

这所名刹规模不小,由山门殿起,接着是天王殿、七佛殿、大雄宝殿、藏经楼等,殿堂重重,虽及不上净念禅院的结构复杂,造型优美,但亦是宏伟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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