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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玉真脸色微变道:“从未听过!”
另一将领发言道:“请大王明着,陈长林是我的同乡,其族人世代均建造海船和与南洋诸夷交易。”
只听他口音,便知此将乃如假包换的江南人。
秦文超奇道:“云帮主怎会不认识此人?连我身在江都,也听过他是王世充的重要客卿?”
李子通呆了一呆,接着闷哼一声,不悦地怒瞪云玉真一眼,道:“少帅请说下去。”
寇仲耸肩道:“事实上没甚么好说的,长林兄因不值王世充所为,故来投我,更特地回南海郡招募一批子弟兵,当然还自备兵刃箭矢。嘿!不好意思,正是他们劫去老窟的五百匹契丹良马,请大王明察。”
白信接入道:“大王明着,少帅军现在和我大吴唇齿相依,江都今日城破,明天便轮到梁都,故此我们不该怀疑少帅的诚意。”
邵令周冷哼道:“寇仲行事一向出人意表,令人难以测度,说不定因心切救人,遂以讹言诈骗,大王请三思。”
寇仲哈哈一笑,迎上李子通似两支利箭般射向他的凌厉眼光,侃侃而言道:“大王怎都要搏这一着,否则江都城破时,你徒然费力杀了我寇仲,还不是一无所有。只能是多出一批追杀大王的敌人,包括陈长林数千擅于海战的兄弟兵在内,你绝不划算。”
李子通脸色终于微变,最后这几句实具有极大的威胁力,因为他确有万一兵败时逃往海外的计算。
此时众人目光全集中在李子通身上,待他决定。
云玉真和邵令周心中大叫不妙时,果然李子过长叹一声,泄了气般道:“给我把桂兄弟两人请出来,少帅是否仍有兴趣留下来喝杯水酒呢?”
寇仲心底暗抹一把汗。知道总算把已交了半条到阎皇手上的小命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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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的眼睛看着盘膝坐在丘顶的师妃暄,耳朵听的是她有若仙籁的悦耳声音,又被覆盖在迷人的星夜下,心中泛起难以形容的滋味。
无论将来是敌是友,这一刻肯定是终身难忘。
只听她温柔地道:“花间派从来没出过甚么穷凶极恶的人。他们追求的是以艺术入武道,也视武道为一种与人直接有关的最高艺术。所以其传人均多才多艺,着重意境神韵,故能于众多门派中自树一帜,盛名长垂不衰。”
徐子陵不解道:“既是如此,为何花间派被列为魔门的两派六道之一,还与阴癸派平起平坐。”
师妃暄仰观星空,秀眸射出动人的采芒,似是能看破宇宙美丽外表下的真义,油然道:“统道之别,实因思想的分异而来。春秋战国时百家争鸣,始有流派之分,到汉武罢黜百家,独尊儒学,人人都奉儒学为正统,然后才有正邪之分,这纯属人为。魔门的信念来自何方,已难以逐一追源溯流。只知他们反对儒学仁义礼智信那一套,斥之为虚伪愚民之学,经过长期的发展后。益发离经叛道。汉末的黄巾贼和五斗米道,便是其中的表表者。任何思想走向极端,都会离道入魔的。”
徐子陵听得茅塞顿开,一向以来,他和寇仲对阴癸派的所作所为都感到难以理解。因为他们自少接受的,就是白老夫子那一套融合了佛学的儒家之道。
师妃暄别过俏脸,淡然道:“儒家讲的是不偏不倚的中庸之道。花间派却是个偏向极端的宗派,认为人的真性情可凌驾一切道德之上,配以艺术,发展出一套正统教派难以接受的东西,故被人归之于魔门之列,事实上花间派和阴癸派是有本质上的差异的。”
徐子陵瞧着她有若灵空幽谷般起伏的绝美轮廓,低声道:“那石之轩又怎么看?”
师妃暄把目光投回远方的山峦旷野,像给触及心事般,良久才轻叹道:“石之轩怕是魔门的一个异种,身兼花间派和补天阁两宗派之长,而这两派的武功心法和路向均有根本的分异,到现在仍没有人明白他如何能把两派的武功融合为一,创出人人惊惧的盖世魔功。”
徐子陵终忍不住,问道:“石之轩既是邪恶的人,那……那……”
师妃暄兰质慧心,当然猜到他欲言又止的原因,柔声道:“子陵兄是否想问,石之轩既是这样的一个人,敝门的碧秀心怎会为他诞下一女,更担心妃暄会重蹈覆辙,对吗?”
徐子陵俊脸一红,尴尬道:“我只有你指的前面那个意思,却尚未想及后面那一个。”
师妃暄又别过脸来瞧他,似乎很欣赏他发窘的表情,香唇逸出一丝笑意,轻轻道:“若不是秀心师伯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伟大情操,以身试魔,这天下已给石之轩弄得天翻地覆,魔长道消。”
徐子陵一征道:“既是如此,为何小姐对石之轩的徒弟还这么欣赏和信任?”
师妃暄破天荒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神态娇憨的哂道:“终还是这个问题,仍要口口声声说未曾想及吗?”
徐子陵的俊脸再次通红。
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在她清澈的眼神下会这么没自制力。
师妃暄长身而起,玉容回复止水不波的情状,岔开话题淡然道:“子陵兄要到那里去?”
徐子陵听出她道别之意,心中不能控制的涌起不满的情绪,强摄心神起立道:“师小姐若有要事,请随便好哩!”
师妃暄沉默下来,凝目远方。
山风吹来,她那袭青衣儒服随风拂扬,猎猎有声,构成一幅令人屏息的绝美图画。
第五章 四大圣僧
寇仲领着桂锡良和幸容,由李子通、左孝友等亲自送出总管府,与来时所受的对待真有天渊之别。
唉出府门,沈北昌、骆奉和玉玲夫人迎上来,人人一脸难以相信的神色。
沈北昌道:“此地不宜谈话,随我来。”
半晌后他们到达附近一家和他们有关系的店铺内,早有十多名竹花帮香主级的头领在等候,大多年纪不过三十,个个神色凝重。
听毕寇仲的交待后,玉玲夫人娇哼道:“无论帮内发生甚么事,也该在帮内解决,邵令周这么借外人之力来对付帮中兄弟,已触犯帮规,卑劣无耻。”
玉玲夫人显然仍有很大的影响力,她的话听得众人无不露出愤慨神色,只有沈北昌脸无表情的,略一点头道:“但现在实非内讧的好时刻,李子通只因需借助少帅,才肯释放桂堂主和幸副堂主两人,一旦解去围城之困,这小人便会反目相向,甚至乎派人截击少帅,故须三思而行。”
骆奉同意道:“目下唯一方法,就是立刻离城,将来才和邵令周算账。少帅认为此法如何?”
寇仲点头道:“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趁现在李子通不敢为难我们,要走趁早。不如谎称你们是要助我去对付杜伏威,那李子通虽心知肚明是甚么一回事,亦可容易点下台。”
沈北昌断然道:“就这么办!”
众人齐声应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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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妃暄别转娇躯,面向徐子陵,黛眉轻蹙道:“听子陵兄的口气,似是对妃暄有所不满。”
徐子陵洒然笑道:“师小姐不着世尘,自是来去自如,不受任何牵制。不过我徐子陵却是一个凡人,心中尚有问题相询,但看来小姐是不会答我的!”
师妃暄莞尔道:“这误会真大。刚才妃暄问子陵兄你往何处去,你却避而不答。妃暄非但平凡,更是个爱以牙还牙的女子,只好有所保留,你还敢来怪人家。”
这番满含女儿家情态的话,出自这虽未至“道貌岸然”而至少是“仙态岸然”的美女之口,听得徐子陵瞠目以对,更阵脚大乱,领教到她辞锋的另一种厉害处。
师妃暄忍着笑意,瞪着他道:“怎么忽然会变成哑巴的?你现在只能是入川去,究竟是甚么天大重要的事,可令你抛下你的少帅兄弟,千里迢迢赶往巴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