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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384)



除了徐子陵外,三人都愕然以对。

寇仲成竹在胸的道:“只有真的让他烧掉粮草,才可骗过李密和沉落雁。这也是被斧沉舟,背城一战之法,让下面的人下了决死之心,才可一战定得江山。”

杨公卿深吸一口气道:“这不嫌太冒险吗?”

寇仲豪情勃涌的奋然道:“不行险,如何可击败百战百胜的蒲山公李密?正因没有人猜到我们会这么胆大包天,所以才会中计。只要击败李密南下的主力军,单雄信那批老弱残兵还有甚么作为。那时我们兵分两路,一取金墉,一逼洛口,粮草可再从东都源源送来,不用担心给人截断补给哩!”

杨公卿脸色乍晴乍暗,显是犹豫难决。

徐子陵沉声道:“现在东都自顾不暇,若李密采取堵截之法,我们势将成为孤军,早晚会因粮草不继而失陷。既是如此,不若诱李密速来决战,那时我们起码有一个致胜机会。”

王玄恕脸无血色的提醒各人道:“但只有一个机会。”

杨公卿仰首望上屋梁,好一会才道:“旧朝之时,尚书大人每次与李密交战,均非输在军力,而是败在战略之上。今次我们兵力及不上对方,唯一方法便是倚赖战略,好吧!我就陪寇仲和李密赌一手,看看老天究竟站在那一方。”

王玄恕急速地喘了两口气,以渲紧张的心情,问寇仲道:“玄恕是负责保护粮草和营仓的,究竟此事该以何种方式进行?是故意张扬还是……”

寇仲笑道:“唱曲必须唱全套,演舞也要演全套,如此观者才认为你没有欺场。对吗?”

最后那句却是向盯他的玲珑娇说的,后者俏脸微红、垂下头去。

自表示过有点欢喜寇仲后,她便很易因他而霞生玉颊。

王玄恕点头道:“玄恕明白了。唉!此计若非出自军师之口,玄恕必会大力反对。”

徐子陵道:“此事不但要有那么慎密,便那么慎密去进行;还要在城内严格执行城防军令,禁止任何人出入城门。除非有大将军的批准,否则将兵均须留在营内候命,晚上更实施城禁。”

杨公卿点头道:“理该如此,粮食移离仓库后,即改以其他假货充数。我将把二万部队陆续调往河南的木寨,摆出进攻洛口的姿态。”

寇仲接口道:“还要派箭手在城墙站岗,如有信鸽一类的飞禽想飞往城外,便把它射下来,更要防止有人借通往城外的渠道送出消息,如此才能使人入信。”

杨公卿笑道:“你不怕真的把消息完全截断吗?”

寇仲苦笑道:“我是怕李密连我们的馀粮都烧掉,那就糟糕之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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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和徐子陵回复本来脸目,策马出城,沿洛河朝浮桥的方向缓行。

日正西沉,对岸营地灯火点点,炊烟四起,表面虽似宁静和平,但内里却蕴含山雨欲来前把人压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寇仲笑语道:“阴癸派似乎忽然消声匿迹,不知是否想坐山观虎斗呢?”

徐子陵深吸一口带河水气味的清新空气,纵目遥望对岸远处林木苍郁,叠翠层峦的峻岭丛山。

洛水过了偃师的河段,下游曲折迂回,青山连绵,岸旁树木蔚然深秀,山花怒绽,三十多艘泊岸的战船彷如图画中的点缀物。

寇仲又道:“很久没有听过秦叔宝的消息,不知他仍否为李密效力,不要一个错手把他也杀了。”

徐子陵终于有了反应,道:“沉落雁很清楚秦叔宝是个怎样的人,更知道他和我们的关系,所以绝不会让他参与这场战役,仲少大可放心。”

两人来至浮桥处,勒马停下,让一队五十多辆的骡车渡桥。

由于浮桥有一定的负重限制,故每次只能让一辆骡车通过。

啊桥的两边均设高超达十丈的望台,上有哨兵箭手站岗,以监察戒备。

寇仲低声道:“若李密按兵不动,又不派人来烧粮仓,我们索性只留五千人在偃师,其他人悉数分水陆两路往攻洛口,趁洛口兵力薄弱,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夺城;然后再从容返回偃师,拖住李密的后腿。李密退,我们便固守洛口,这正是李密胜宇文化骨的方法。”

当时宇文化及将辎重留在滑台,率军北攻黎阳,徐世绩弃守黎阳西保仓城,而李密则以二万步骑兵屯于清淇。宇文化及占领黎阳后,分兵包围仓城。李密逐与徐世绩遥相呼应,深沟高垒避而不战。不过若宇文化及攻仓城,李密就从清淇出兵攻他后方,形成对峙之局。直至宇文化及粮尽,才以先诈和后反击之法,败宇文化及于童山。

寇仲的方法不是行不通,但却必须做到两件事,首先就是要荡平杨侗的禁卫军,使东都安定下来;其次须切断金墉和河阳的补给线,其中尤以后者难以办到,否则最多也是对峙之局。若待到李密恢复元气,情势便更不妙。

徐子陵怎会不知寇仲患得患失的心情,断然道:“放心吧!李密一定会来的。而且快得出乎你意料之外。因为他认定自己真的重创了王世充,而东都则乱成一团,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寇仲苦笑道:“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的心情,竟陵之役只是适逢其会,时间上根本不容你去想。但今趟却是正正式式谋定后动,调车遣将的对垒沙场。如若输了,就算幸保小命,但亦会信心尽丧,以后都不用再出来混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说来好听,大多数人兵败后都一蹶不振,而今次我们更是输不起。若李密胜了,天下就变成两李之争,其他人只能靠边站。”

徐子陵叹道:“担心有他娘的屁用。我们本是一无所有,最多不外打回原形。正如老杨说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例如忽然来场雷雨,说不定便可将形势完全改变,战场上实在有太多非人力所能控制的因素。”

寇仲默然片刻,见车队已安然渡河,逐与徐子陵拍马登桥,道:“你觉得尚秀芳这美人儿如何呢?”

徐子陵愕然道:“原来你尚有心情去想女人。”

寇仲笑道:“这就叫做调剂,她本在席间私下约了我去找她,岂知王世充被剌受伤,我忙得昏天黑地下竟把她忘了。”

徐子陵像有感而发的道:“忘了最好。自坐船离洛阳那一刻开始,所有在洛阳发生的人与事,都像给抛在后方,变成很遥远和模糊的事物。大战迫在眉睫之际,我连素姐也不敢想。唉!想来又于事何补?”

啊桥已尽,两人朝木寨大门驰去,沿途挤满车马兵员,但在沉重的战争压力下,不但没有人谈笑喧哗,更罕见笑脸。

寇仲轻轻道:“不是连师妃暄都置诸脑后吧?”

徐子陵叹道:“师妃暄确是使人难以忘怀的奇女子,不过除了也把她忘掉外,还有甚么方法?”

寇仲奇道:“陵爷少有这么坦白的。我差点忘了告诉你,她昨天来找过我,劝我退出纷争,给我乱扯一通的气走了。唉!她确是可迷死任何男人,但又高不可攀的美人儿,弄得小弟也可能患上与你相同的单思症,这叫有祸同当吧!”

徐子陵失笑道:“去你的娘!”

寇仲失声道:“我的娘不是你的娘吗?”

此时两人驰入兵寨,门禁森严,未经检查的车辆均不准进入。守门的兵卫见到两人,都态度恭敬,显示出两人在他们心中崇高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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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营中与杨公卿和王玄恕共膳,玲珑娇则去了侦察敌情。

席间寇仲趁机向杨公卿请教各种军事问题。

徐子陵亦好奇心起,问道:“我们在南方时,曾见杜伏威强徵乡农入伍,极不人道,东都的大军又是怎样来的?”

杨公卿呻一口热茶,道:“自秦开始,直至南北朝,一直以徵兵之法为主,间有募兵,只是辅助之用。所谓徵兵,就是成年男子均须入伍,无事时服役若干年,有事时则上战场。但自西魏开始,推行府兵制,平时在家生产,农时训练武事。每年要到京师或边地戍卫一月,战时上战场,战罢归家,武器、装备、粮食都要自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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