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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锋寒尚未答话,后面悠闲地坐上桥栏的寇仲已哑然失笑道:“真是笑话。有那一趟你涫大小姐不是像吃定我们的样子;但有那一趟你不是弃甲曳兵落荒而逃,真亏你仍厚颜狂吹大气,可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婠婠黛眉轻蹙,瞧往寇仲道:“人最紧要是懂得自量。寇兄或者不肯相信,但奴家以前每次对你们的出手,其实都是留有馀地,令奴家投鼠忌器的当然是为了‘杨公宝库’。可是现在纵使把你两人击毙,仍有一个知悉这个秘密的徐子陵,我下手再不用留情,便让你们见识一下来自《天魔秘》的绝技吧。”
寇仲和跋锋寒均心叫妖女厉害。
寇仲先前的话绝非无的放矢的讥骂,而是要勾起婠婠前数次败退的阴影,使她强大的信心受到挫击。
岂知婠婠聊聊数语,连消带打,反令两人感到她以前真个并没有使出十足功夫,而今次则大不相同了。
婠婠接下来嫣然笑道:“若以为凭你们两人,就可把我阴癸派牵制在此,让徐子陵把人运往城外,那才真的是天大笑话。”
她巧笑倩兮的娓娓道来,听在两人耳中却像突来的一记晴天霹雳。
跋锋寒倏地感到婠婠气势增强,忙深吸一口气,收摄心神,沉声道:“阴癸派不嫌太过份吗?君瑜现在生死难卜,你们仍契而不舍,是否真要置她于死地才称心。”
婠婠心中大讶。
以跋锋寒一向的骄傲强狠,绝不曾说出这种带点求情意味的话来。
就在此时,跋锋寒杀气陡增,斩玄剑电光突闪般,随着他急冲而前的迅快动作,横斩过来。
寇仲本亦有多少困惑,但此刻见到跋锋寒威势剧增,又主动出击,始心中恍然。
在马贼群中长大的跋锋寒,整辈子都在向各式各样的权势挑战,而阴癸派正是邪派魔道中至高无上的权威。
跋锋寒那番话正是要激起自己对婠婠欺人太甚的斗志,亦使自己涌起护持弱小的义愤之心,故能气势如虹,含“恨”出击。
婠婠宽袖中左右各飞出一条白色丝带,同时只以右足拇指尖向地面一点,撑起娇躯,整个人陀螺般旋动起来。
她那对纤纤玉手以奇异曼妙的动作,交叉穿梭地挥动丝带,织出一个幻变无方,充满波纹美感的浑圆白网,把她紧裹其中,成了一团白影,仿如天魔妙舞。
如此魔功,确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跋锋寒本有一往无前的拚死之心,但在这要命的刹那竟有无从入手的颓丧感觉。
要知高手相争,进攻退守,均于电光石火中寻瑕觅隙,以求命中对方要害,又或退避其锋锐。
可是现在婠婠把“圆”的特性发挥至登峰造极的境地,织出的护体网纹平均而一致,根本没有任何强弱疏密之分,顿使他生出不知该攻何处的无奈感觉。
若他妄然进攻,必主动尽失。
以跋锋寒的悍勇,竟也被迫往后猛退。
寇仲也看呆了眼。
丝带倏消,回到了婠婠罗袖之中。
和婠婠屡次交手后,直到这刻,他们仍没法摸清楚婠婠的底子,甚至她最擅使的是甚么武器亦弄不清楚。只知一时只以纤手御敌,或挥动“天魔双斩”的一对短刃,又或单带双带、罗袖飘香,其层出不穷,变化无方处,正深合天魔幻变之道,教人全无预拟应付之法。
总之她随手拈来,均是曼妙无方的杀招。
此时她要停便停,动静的对比,已能使身在局中的跋锋寒,与作为旁观者的寇仲都心生寒意。
最奇怪的是天津桥两边天街南北两段,所有路人竟走得干干净净,没有人留下来遥看热闹。而在桥的两边洛堤处,却分别泊有两艘大舟,此时都乌灯黑火,不见人影,透出神秘兮兮的味儿,当然不会是好路数。
这种不正常诡异的情况,自是人为而成。
婠婠并非是单独来的,而是有人在暗中代她“清场”,且布下包围网,务要置他两人于死地。
两边的水道交通也被截断。
形势明显对他们非常不利!
婠婠以她那种令人心寒的笃定神态,冷然瞧着后退撤回原处的跋锋寒,幽幽叹道:“你们不是一向自诩智计过人,怎会想不到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容傅君瑜返回高丽。”
她这几句话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今趟阴癸派是因‘杨公宝库’而出手擒下傅君瑜,务要千方百计保守机密,就像他们在盗取和氏璧后来个矢口不认的情况如出一辙,因为后果实太严重了。
无论阴癸派如何横行无忌,对被誉为天下武林最顶尖儿的三大高手之一的“奕剑大师”傅采林亦要深感忌惮,等闲不愿把他惹出来,招致无穷的后患。
现在寇仲等把傅君瑜救出,等若人赃并获,在这种情况下,阴癸派自然不惜一切手段杀人灭口,好使傅采林永远不晓得这件事。
这也是婠婠不让其他人在附近“旁听”的原因,正是禁止泄出任何风声的措施。
若非师妃暄受袭被伤,退于净念禅院,阴癸派亦不敢猖獗至此。
寇仲和跋锋寒到此刻才真正体会到自己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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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师道失声道:“糟了!”
徐子陵眉头深锁,默默思量,心内矛盾,难以决断。
宋师道向任恩道:“请任帮主立即吩咐下面所有儿郎偃旗息鼓,不要再有任何行动,任帮主亦不宜再来见我们,以后由我们看情况来找你。”
任恩愕然道:“事情不致这么严重吧!”
宋师道叹道:“比你想到的还要严重!小仲和跋兄这样等若明着告诉敌人我们是要立即出城,对方必会倾尽全力来阻截我们。故任帮主绝不能让对方知道贵帮参与此事。”
任恩感动地道:“二公子真够朋友,我会静候佳音,等待二公子进一步的指示。”
任恩去后,徐子陵道:“阴癸派会怎样反应呢?”
宋师道分析道:“阴癸派乃有近千年历史的魔门第一大派,只是面子问题已令他们难咽下这一口气。而实际上她们更不会容许任何人,特别是傅采林晓得君瑜为她们所掳一事,故当会以雷霆万钧之势,先一举歼灭小仲和锋寒两人,另一方面则全力拦截我们。由于她们为了对付师妃暄,把主力集中到洛阳来,应付我们该是游刃有馀。”
徐子陵思索道:“我们至少仍有一个优势,就是对方应尚未猜到有二公子在帮我们的忙。所以只要我于此时现身,她们定会猜忖我把瑜姨藏好后,再出来和她们拚命,那二公子逃出的机会势将大大增加。”
宋师道叹道:“或者会好一点。唉!不若我和你一道去和他两人并肩作战吧!只要把君瑜交给鲁叔,他怎也曾有方法把她送往高丽的。”
徐子陵正要说话,忽地心现警兆。
宋师道也有所觉。
一把悦耳的女子声音在舱外传进来道:“徐子陵!我有话要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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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锋寒剑尖垂下,双目却射出无比锐利的精光,盯着婠婠道:“涫小姐这双飞带有没有名堂?”
这两条带宽只一寸,但却似有伸缩弹性,长时可达三丈,极难防范。
婠婠凄迷的美目深深的瞧了跋锋寒一眼,柔声道:“奴家这带子乍看似是一双,其实只有一条,名曰‘白云飘’,跋兄到了黄泉之下。切勿忘记。”
跋锋寒似漫不经意似随口问道:“只不知是由何物制成?”
婠婠微笑道:“有些事总要保持点神秘才见味儿,跋兄何不猜猜看。”
旁边的寇仲心中奇怪,在这等剑拔弩张,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时刻,一向爽脆利落的跋锋寒,为何竟斤斤计较起对方武器的质料来?
他当然知道以跋锋寒的为人,绝不会无的放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