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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嬉皮笑脸道:“还是作我们的娘最适合,打铁趁热,我的娘啊,快些把你的绝技尽传孩儿们吧。”
白衣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忽然低声道:“我叫傅君婥,欢喜就唤我作婥姐吧,真想不到此行会多了你两个小调皮。”
寇仲见她态度上大是不同,挤眉弄眼道:“我还是喜欢唤你作娘,是吗?小陵!”
傅君婥柔声道:“嘴巴长在你脸上,你爱唤甚么就唤甚么好了。”
徐子陵涌起想哭的感觉,两眼红了起来,垂头唤道:“娘啊!”
傅君婥亦是心头激动,好一会才压下这罕有的情绪,冷冷道:“你唤你们的,但却休想我肯承认你们是我的儿子,更不要妄想我会带你们在我身边。好了,我现在教你们打坐练气的基本功,此乃传自家师的上乘法诀,若未得我许可,不准传人,否则纵使我怎样不忍心,亦会迫于师门规矩,宰了你两个小鬼。”
两人不迭点头答应。
傅君婥肃容道:“吾师傅采林,武功集中土、西域和高丽之大成,自出枢机,故能与雄霸西域的‘武尊’毕玄、中土的道家第一高手‘散真人’宁道奇并称当世三大宗师。他尝言‘一切神通变化,悉自具足’,那是说每个人都怀有一个深藏的宝库,潜力无穷,只是被各种执着蒙蔽了而巳。”
“难怪娘说练功虽由童真时练起,皆因儿童最少执着,故易于破迷启悟。”
傅君婥呆了一呆道:“我倒没有这么想过,唔!你这小子看来真有点悟力。”
寇仲得意道:“小陵得孩儿不断点醒,当然不会差到那里去了。”
傅君婥狠狠盯着他道:“你这家伙最爱卖弄聪明,不要得意,聪明的人往往最多杂念,而杂念正是练基本功的最大障碍,只有守心于一,才能破除我执。灵觉天机,无不一一而来,然后依功法通其经脉,调其气血,营其逆顺出入之会。所以其法虽千变万化,其宗仍在这‘一’之道。”
寇仲搔首道:“那岂非武功最高的人,就应该是最蠢的人吗?那娘的师傅是否又笨又蠢呢?”
傅君婥为之气结,又是语塞,明知事实非是如此,却不知如何去驳斥他,换了以前,还可下手捧他一顿,现在对着这唤娘的儿子,却有点舍不得。
正苦恼时,徐子陵仗义执言道:“当然不是这样,武功能成宗立派者,必由自创,始可超越其他守成的庸材。所以娘指的该是小聪明而非有大智大慧的人,所谓大巧若拙,娘的师傅该是这种大智若愚的人才对。”
寇仲和傅君婥像初次认识徐子陵般把他由头看到落脚,同时动容。
傅君婥点头道:“陵小鬼果然有点小道行。”
寇仲欢喜道:“我这兄弟怎是小道行,我看他平时蠢蠢呆呆的,原来只是大智苦蠢,深藏不露,累得老子不断要表露本是大巧若拙的智慧,却竟变成了卖弄小聪明。”
傅君婥忍不住曲指在寇仲的大头敲了一记,道:“若你再插科打诨,我便再不传你功法了。”
寇仲摸着大头抗议道:“我的娘下次可否改打屁股,否则若敲坏了我的头,还怎样练娘的上乘功法呢?”
傅君婥没好气和他瞎缠,迳自道:“我教你们的叫“九玄大法”,始于一,终于九,除家师外,从没有人练至第九重大法,娘也……噢!我也只是练到第六重。”
傅君婥冲口而出自称为娘,窘得俏脸都红了,更是娇媚不可方物,见两小子均暗自偷笑,大羞道:“不准笑,都是你们累人,你们究竟学还是不学?”
两人忙点头应学。
傅君婥好一会才回复常态,道:“下者守形,上者守神,神乎神,机兆乎动。机之动,不离其空,此空非常空,乃不空之空。清静而微,其来不可逢,其往不可追。迎之随之,以无意之意和之,玄道初成这是第一重境界。”
顿了顿续道:“勿小觎了这重境界,很多人终其一生,仍没有气机交感,得其形而失其神,至乎中途而废,一事无成。”
见两人都在摇头晃脑,似乎大有所得,讶道:“你们明白我说甚么吗?”
寇仲奇道:“这么简单的话,有甚么难明呢!”
傅君婥暗忖师傅已盛赞自己乃练武奇材,但到今天练至第六重境界,才能真正把握法诀,这两个小子怎能一听就明,指着寇仲道:“你给我说来听听。”
窗外光线转暗,室内融和在淡淡的暗光里,另有一番时光消逝的荒凉调儿。
寇仲愕然道:“这番话已说得非常好,很难找别的言词代替,勉强来说,该是由有形之法,入无形之法,妄去神动。当机缘至时,便会接触到娘所指的体内那自悉具足的无形宝库,神机发动,再以无心之意御之驾之,便可练出了他娘的……噢,不,只是练出了真气来。天,我可否立即去练。”
傅君婥听得目瞪口呆,这番解说,比之师傅傅采林更要清楚明白,这人天资之高,巳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一时竟说不下去。
徐子陵道:“仲少若这么急切练功,说不定反为有害,斯谓无意之意,应指有意无意间那种心境,故空而不空,清静而微,来不可逢,往不可追。”
傅君婥更是听得头皮发麻,这两人就像未经琢磨的美玉,自己稍加启发,即显出万丈光芒来。
寇仲尴尬道:“我只是说说吧了!不过请娘快点传授有形之法,那么时机一至,我就会无论于吃饭拉屎之时,都可忽然练起功来了。”
傅君婥气道:“不准再说污言秽语,我现在先教你们盘膝运气的法门,只说一次,以后再不重覆了。”
两人精神大振时,敲门声起,却是来自傅君婥的邻房。
傅君婥叹道:“晚膳后再继续吧!”
见到两人失望神色,差点要把宋师道的邀约推掉了。
忽然间,她真有多了两个俏皮儿子的温馨感觉。
第七章 和氏之璧
宋师道在舱厅设下酒席,简单而隆重,出席的尚有一对男女。
男的年约四十,却满头白发,长着一把银白色的美须,但半点没有衰老之象,生得雍容英伟,一派大家气度,且神态非常谦虚客气。
女的约二十五六间,颇为妖媚,与男的态度亲腻,且神情体态甚为撩人,给人有点不太正派的感觉,也使寇徐两人想起春风院的姑娘,不过她的姿色却远胜该院的任何红阿姑了。
经宋师道介绍,原来男的是宋阀的著名高手“银髯”宋鲁,以一套自创的“银龙拐法”名传江南,是宋师道的族叔,乃宋阀核心人物之一。
女的叫柳菁,是宋鲁新纳的小妾,至于来历却没说出来。
宋师道要介绍三人时,方醒觉根本不知三人姓甚名谁,正尴尬时,傅君婥淡淡说出三人名字,没作隐瞒。
宋鲁笑道:“傅姑娘精华内敛,显具上乘武功,配剑式样充满异国情调,不知是何方高人,竟调教出像姑娘这般高明的人物来呢?”
寇徐两人暗暗咋舌,所谓成名无侥幸,他们虽未听过宋鲁之名,但也知他是响当当的人物,故此眼力才会如此高明,说话如此得体,不由对他生出仰慕之心。
他们的眼光比任何拍马屁更有成效,宋鲁立时对他们大生好感。
傅君婥平静答道:“宋先生请见谅,君婥奉有严命,不可泄漏出身分来历。”
柳菁那对剪水秋瞳横了两个小子一眼,微笑道:“两位小兄弟均长得轩昂英伟,为何却没有随傅姑娘修习武技,不知是姑娘的甚么人呢?”
寇仲挺胸干咳道:“我们两兄弟正准备随我们娘修习上乘武技,多谢宋夫人赞许了。”
宋师道见他说“我们的娘”时,目光落到傅君婥无限美好的娇躯上,色变道:“你们的娘?”
傅君婥俏睑微红,狠狠瞪了寇仲一眼后,尴尬道:“不要听这两个小鬼胡诌,硬要认我作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