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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露出思索神色,寇仲却兴致盎然的问道:“你怎答他?”
侯希白耸肩道:“我答他天下的好女子无不是我的意中人,而我只会通过为她们作像表达我对她们的爱慕,透过画笔把她们最美好的一面活现画中。石师听后不但满意,还赞我在花间派的心法上青出于蓝。我乘机问他,唉!我本不该过问他这方面的事。”
徐子陵沉声道:“问他那方面的事呢?”
侯希白道:“我问他为何不超脱于人世间的斗争仇杀,啸傲山林,落得清净自在。”
寇仲精神一振道:“他怎样答你。”
侯希自苦笑道:“所以我说不该问,石师冷哼一声,随手拿起那轴假画,双目射出冰冷无情的可怕神光,就那么走啦!”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哑口无言。
好一会寇仲才道:“你石师的行事任我们想破脑袋亦想不出头绪来。正事要紧,快把假画拿来。”
侯希白又惊又喜道:“离天亮只有个许时辰,够时间吗?”
寇仲笑道:“这是千载一时的良机,李渊抽调大内禁卫去对付李密,韦公公、尤楚红和独孤凤均不在皇定内,所以李渊必把留下的人手集中保护自己的寝宫和嫔妃的宫苑,贡品堂肯定守卫松弛,我们选在李渊最意想不到的一刻入宫来个偷龙转凤,保证会成功。还不快拿假货,我们有很多时间吗?”
徐子陵独自潜回司徒府,借大的房舍冷清清的,在微茫的晨光下,有种说不出人去楼空的荒寒冷落。
想起刚才偷进唐宫的情境,禁不住为侯希白得到真本如痴如醉的狂喜欣悦。李渊手上的画是偷回来的,失去是活该,何况他可能永不晓得手上拥有的会是摹本,徐子陵绝不会因他是大唐的皇帝而认为他有特别的拥有权。
今趟三人是驾轻就熟,兼且正如寇仲所料,禁卫集中到皇帝妃嫔居住的寝宫,他们从秘道来,从秘道离开,利用贡品堂的天窗潜进去偷宝,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任务。
绾绾的声音传入耳内,道:“人家在你的房间哩!”
徐子陵放下推寇仲房门的手,心中泛起奇怪的滋味,移往邻房,推门入内。
绾绾静静坐在一角,美目深注的瞧着他。
徐子陵到她旁坐下,道:“我们决定今晚动手。”
绾绾露出“早知道哩”的神情,淡然道:“寇仲为何不和你在一起?”
徐子陵道:“他在为今晚的行动奔走安排。”
绾绾讶道:“有什么要安排的,是否直到此刻仍要瞒我?我会怀疑你们合作的诚意。”
徐子陵洒然耸肩道:“我并没有蓄意隐瞒,只因时机未至,告诉你没有意思。”
绾绾轻轻声道:“我晓得寇仲不信任我,徐子陵又如何呢?我想听你心内的想法。”
徐子陵迎上她的目光,微笑道:“我认为你不会在这情况下出卖我们。不过当有一天你成为阴癸派新一代的主事者,情况将截然不同。因为你不得不为本派的利益着想。”
绾绾缓缓摇头,满怀感触的道:“我永不会成为阴癸派之主,我已失去那种兴趣。圣门两派六道各怀鬼胎,只会坏事而不能成事。我再不想花时间陷往派内无谓由斗争去,不想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徐子陵愕然道:“那你为何那么积极对付石之轩,何不找个地方躲起来,过些安乐优悠的日子?”
绾绾平静的道:“师尊的梦想,我会尽心尽力去完成。我的好胜心不会比你的兄弟小,我会证明给所有人看,圣门最出色的人不是石之轩,而是祝玉妍栽培出来的徒儿。”
徐子陵讶道:“我给弄糊涂了。你凭什么认为可凭个人之力,完成统一天下的梦想?”
绾绾微笑道:“或者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却不是现在。闲话休提,寇仲究竟怎样奔走安排?”
徐子陵道:“他去见欧阳希夷。”
绾绾笑道:“你们果然有点门道,见欧阳希夷有什么作用?”
徐于陵道:“只有通过欧阳希夷,我们才可动用李渊的力量,把石之轩迫得不能不赖在老巢,而我们则在石之轩唯一的逃路埋伏。当李渊迫得石之轩从秘道逃走,我们对他来个迎头痛击,在那特别的环境破他的不死之身。”
绾绾精神大振,笑道:“冤家啊!石之轩究竟躲在那一个狗洞呢?”
寇仲回来时,徐子陵仍坐着发呆,思忖绾绾独立于圣门之外仍能颠覆天下的计策,结果仍是一无所得。
寇仲劈头问道:“绾大美人呢?”
徐子陵道:“她听过今晚的计划后,决定无论成败也须立即离开长安,所以完去办妥某些事,例如把《天魔决》起出来随身携带着,这可是我的猜想。”
寇仲点头道:“虽不中不远矣,她该不会蠢得去寻师妹白清儿的晦气吧?”
徐子陵淡淡道:“她说要放弃阴癸派之主的宝座,你说她对白清儿还有兴趣吗?”
寇仲愕然道:“她在说笑吧?”
徐子陵摇头道:“我感到她说的是肺腑之言。且她新的大计与我们没有冲突,所以她不怕透露有这么一个计划,虽仍不肯道出详情,我却觉得她对我们敌意大减。唉!她脑袋内是否在转着什么可怕的念头?”
寇仲叹道:“多想无益,不如不想。我和欧阳希夷谈足整个时辰,我们的诛石大计应是天衣无缝。夷老会讹称消息来自慈航静斋,会点醒李渊诈作发现曹三在跃马桥一带出现,故把那一区从黄昏开始封锁逐户搜索,迫石之轩回禅室扮大德圣僧,到今晚子时再把无量寺重重围困,破门杀入石之轩的禅室。哼!今趟看石之轩能逃到那里去?”
徐子陵道:“夷老晓得禅室下的秘道吗?”
寇仲道:“当然不会瞒他,却必须瞒李渊。我们的计划该没有漏洞吧?”
徐子陵心中涌起难言的感受,过了今晚,他或会变成杀死石青璇父亲的人。无论她如何痛恨石之轩,他始终是她的爹。这情况会令石青璇更不想见他徐子陵,怕勾起心事。
寇仲舒展手脚,道:“现在我们唯一可做的事就是等绾绾来。唉!我很担心。”
徐子陵讶道:“担心什么?”
寇仲叹道:“担心你哩。一世人两兄弟,想到要把你卷进残酷的战场,担心你受不了那种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生涯。”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我并非第一天上战场,以前又不见你这么说。”
寇仲苦笑道:“你经历过最大的三场战役,就是竞陵之战、赫连堡之役和对抗字文化及的梁都战役。这三仗均是为保命求存,故心雄气壮。可是当你为胜利而战,为争地而战,却完全是另一回事。战争是个看谁伤得重,谁捱不下去的游戏。斗志和士气是头等大事,人命贱如草芥,最终是赢输的问题。我还好点,因为是我的选择,你却是无辜被卷入这漩涡。所以我担心你。”
徐子陵苦笑道:“我是别无选择,到时再说好吗?我现在不想讨论这方面的事,令人心烦的事情太多哩!”
寇仲道:“夷老告诉我他曾以朋友的身份开心见诚的和李渊谈及帝位继承人的问题,据他所言李渊对李世民表现得非常决绝,一口咬定李世民下毒暗害张婕妤,并因此从被动改为主动,一方面加强自己实力,一方面把李世民的权力削减,将朝政全揽上身。除非李世民在外自立为帝,否则他回长安后除非甘愿作废人,否则只有被废置或处决的命运。唉!在府兵制度下,李世民绝无机会。”
徐子陵皱眉道:“夷老还有什么忠告?”
寇仲道:“他像你般在怀疑师妃暄选择李世民是否明智。尚有一事,夷老证实因李建成在中间斡旋,李渊和颉利重修旧好,此事对李世民更为不利。当李世民攻破洛阳之日,就是李渊召他回长安的一刻。李世民在关外的兵权会被肯陪李渊打马球的李元吉接收。这些却不是夷老说的,是小弟的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