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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九指自掌一记嘴巴,装作诚惶诚恐的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申爷大人有大量,勿要和小人计较。”
这几句他以带着平遥乡音的夸张语调说出,惹得哄堂大笑。
徐子陵叹道:“若这里有石之轩、婠婠那类高手来探望我们,我们所有心血将尽付东流。”
宋师道点头道:“子陵说得对,苏管家你该检点些,否则只要文江在福荣爷面前说一句话,苏管家你立即要卷铺盖回乡耕田。”
三人再次对砚大笑。
徐子陵挨往椅背,心中一阵难过,若寇仲在此,那有多好。大家一起开怀大笑,共商与奸人周旋的大计。
一把声音从后门处传来,老气横秋的道:“苏管家又犯上甚么错失?咦!竟是徐爷!”
徐子陵一眼瞧去,登时心中叫妙,走进来的小俊扮得就像司徒福荣本人大驾亲临,似足图画中他的体型脸相。
雷九指跳起来,一把搂着任俊肩头,探手捏他的脸皮道:“这张脸虽及不得上鲁师妙手的巧夺天工,但至少亦有他七、八成的工夫,我保证司徒福荣看到他时,会以为自己在照镜子。”
徐子陵不禁莞尔,笑道:“该说连鲁大师亦以为这张面具是他做的。”
雷九指欣然放开捏着小俊脸皮的手,笑道:“好小子!何时学懂拍马屁的。”
宋师道道:“这是我们第二项变更。因为要你徐子陵整天坐在这里扮司徒福荣实在太浪费,所以平时改为小俊代劳,到要在赌桌上显身手,以你的功夫,模拟小俊的声音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任俊正容以带上平遥口音的语调道:“开押店不但是盘生意,更是门学问,想赚钱首先讲商誉,我司徒福荣赚多一个子儿赚少一个子儿绝不是问题,最重要是诸位朋友听到我司徒福荣四个字便有信心。”
他说话的音调、缓急和断续均有种令人一听难忘的特征,就因有此异样与别不同处,故容易被掌握和模仿。
雷九指道:“这是欧良村教的路,司徒福荣确是用这般语气说话的。据欧良材说,小俊学得有七、八成相似。”
徐子陵信心大增,道:“坐下再说!”
四人坐好后,宋师道道:“我们和官府打过招呼,并请他们关照我们不愿张扬的愿望。陈甫明天会遣几个婢仆下人来伺候福荣爷,至于护院保镖一类我们曾透过陈甫暗中招聘,若池生春真的对我们有狼子之心,该会趁机让手下混进我们这处来,我们可将计就计。”
任俊道:“最怕是池生春根本不晓得我们大驾莅临。”
徐子陵思索半晌,向雷九指道:“雷大哥有否传小俊两手绝活?”
雷九指尚未答他,任俊探手摊掌,三颗骰子赫然出现掌心处,笑道:“我现在连睡觉亦梦到自己在赌钱,不过在梦中总是轮多赢少。”
徐子陵欣然道:“那会省去找很多工夫。真正的司徒福荣年纪有多大,妻妾子女情况如何?”
雷九指答道:“真正的司徒福荣该不过四十岁,似乎不好女色,到现在仍是独身,所以很多人在怀疑他另有癖好,与宋二爷有一手。”
宋师道哑然失笑道:“雷老哥又来耍我,他是与申文江有一手,而非甚么二爷三爷。”
徐子陵望向任俊,道:“小俊有否心怯?”
任俊肯定的摇头道:“有雷爷和二爷在旁指点,我不但不害怕,还感到乐在其中。”
雷九指正容道:“小俊非常好学,天份很高,子陵不用担心他能否胜任。”
徐子陵道:“这就成哩!唯一担心的是小俊的眼神会泄漏秘密,因为只要有点眼力,就可看出他是会家子。”
宋师道道:“敢开押店的人背景怎会简单,司徒福荣出身黑道,本身是平遥一个著名帮会的龙头大哥,我这申文江也是世家子弟出身,自幼习武,所以这方面不成问题。”
雷九指道:“我扮的苏管家真有其人,是司徒福荣另一心腹,在平遥武林薄有名气。司徒福荣和申文江逃离平遥,他便南下不知所踪,该是奉司徒福容之命打听宋二爷家动静。”
徐子陵深感群策群力的好处,自己可轻松得多,道:“你们今天好好休息,待我安排一切后,明天可实行我们的讨香大计。”
宋师道讶道:“子陵会有甚么安排?”
徐子陵长身而起,笑道:“首先要安排一位绝色美女,蛇有蛇路,鼠有鼠路的看上小俊这绝不讨人欢心的司徒福荣,令他改变癖好,改为欢喜女人。我的娘!这是甚么一回事?”
※ ※ ※
战事终告暂时结束。
唐军屡攻不下,李世民鸣金收兵,控制主动的大唐军有秩序的撤退营地。
此仗关键处在于寇仲死命抵着李世民的“凿穿天兵”,令唐军无法突破郑军的防御线,双方均伤亡颇重,死伤达数千之众,战情惨烈。
寇仲负伤累累,战袍被自己和敌人的鲜血染得斑驳可怖。
经过塞外以战养战的修行,他完全掌握如何在千军万马的血战中保命之道。但受伤是无可避免的,任你武功如何高明,刀法何等了得,在避无可避及人挤人的混战中,捱刀碰剑是必然的事,但如何把来自敌人的伤害减至最低,却是寇仲从无数战役领悟回来的超凡本领。
战士在清理战场,杨公卿和他策马绕过城营,来到慈涧另一边一座小丘上,由此以快马沿官道朝东疾走,两天许的时间可抵洛阳。
寇仲道:“待会我要去向王世充说话,必须于此设立营寨,以确保粮道畅通,否则若被李世民派小队人马袭劫运粮队伍,可使我们穷于应付。”
杨公卿道:“那就不如索性建一座石堡,可与慈涧遥相呼应,工具与匠人可从洛阳调来,如此即使慈涧失陷,李世民们不能长驱直进,直追洛阳。而我们若迫不得已退返洛阳,也不惧李世民衔尾追击。”
寇仲讶道:“我们今天刚打过一场漂亮的大仗,教李世民不敢小觑我们,杨公对慈涧是否能稳守仍这么没信心吗!”
杨公卿叹道:“我对少帅当然信心十足。但对王世充则是另一回事!谁晓得明天他又会想出甚么蠢主意来。”
寇仲大有同感,道:“那建一座似点样子的石堡要多少时间?”
杨公卿道:“为抵御唐军攻打洛阳,早在城内储存大批凿好的方石,准备必要时修补破损的城墙。若把部分运来建有堡,而人手足够的话,可于十来天的时间弄成一座有抵御能力并容纳数百守兵的石堡出来。”
寇仲讶道:“可以这么快建成石堡,令人想像不到,那就不如夹道建起两座石堡,其防守之力将以倍数增强。”
杨公卿欣然道:“好主意。不过最好不要由我们提出,由我私下去和跋野纲商议,他追随王世充足有十年,是王世充最信任的外姓将领,他的提议王世充较易入耳。”
寇仲思索的道:“跋野纲和王世充同是胡人,可能有血缘关系,又或同是大明尊教有关系,该是跟王世充说话的理想人选,杨公想得周到。”
杨公卿苦笑道:“周到?唉,应说辛苦才是。在战场上,拿主意的人若出问题,神仙难救。”
寇仲道:“打过今天这场战后,我对整个形势从悲观转为乐观,现在谁都该晓得我是有诚意助王世充击退李世民。现在只要能说服王世充接纳窦建德;另一方面则向窦建德痛陈利害,请他出兵来援,李世民将进退两难,陷进被动的劣境。”
杨公卿沉吟片晌,沉声道:“窦建德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寇仲微一错愕,好一会才道:“坦白说,直到此刻我仍摸不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说话得体,只说该说的话,圆滑得不会惹人反感。不过他的缺点,也极可能是他的优点,是过度的自信。像攻陷黎阳后,他曾想过挥军渡河攻击虎牢,这不但代表他不把王世充放在眼内,还低估李世民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