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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李密与王世充作战,曾亲身到襄阳游说钱独关,可见襄阳的重要性。
寇仲问起这方面的情况内中大有文章,因他晓得钱独关是阴癸派的人。
杨公卿道:“此事颇为奇怪,若我是钱独关,绝不会于此时表态支持那一方,而会在看清楚形势后从容决定。可是事实却非如此,钱独关已表明支持王世充,令王世充更是信心十足。”
寇仲拍桌叹道:“终于把事情弄清楚,王世充至少是得到大明尊教和阴癸派的支持,才如此有把握胜此一役。他娘的!今晚我定要去给荣凤祥一个惊喜,来个先发制人。”
杨公卿道:“你不怕触怒王世充吗?”
寇仲微笑道:“我会见机行事。现在杨公你首要之务是保存实力,只要令王世充不敢派你作先头部队便成。还有一件事差点忘记问你,玲珑娇是否在洛阳?”
杨公卿摇头道:“我不清楚,此女属王世充的心腹,专为他侦察敌人。少帅最好勿要向她说真话,王世充肯信任她自有一定的理由。”
寇仲拍拍肚子站起来告辞道:“我要回家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后,荣凤祥将有难哩!哈哈!”
夕阳西下,华灯初上的时刻,在侯希白的多情窝内,侯希白为徐子陵围上一条挂着八把飞刀的腰带,哈哈笑道:“披发黑衣,腰挂飞刀,再带上一个狰狞的鬼脸,就像翻生复活的短命曹三,连我这把他结果的人亦看得不寒而栗,疑神疑鬼。”
徐子陵苦笑道:“我虽做过小偷,扮大贼尚是被题儿第一遭,是否可算升级呢?”
侯希白道:“且是连升数级,因曹三并非一般小贼,而是择肥而噬的独行大盗。最好你能把池生春贵重的家当偷个清光,那曹三将一举成名,长安城众财主则惶惶不可终日。”
徐子陵移到书斋窗旁,细观被天上夕阳霞彩染红的浮云,笑道:“那你要准备一队马车才成。”
侯希白殷勤的遮上外袍,让他穿上以掩盖夜行衣和腰佩的八把飞刀,徐子陵则自行把发结髻,届时只要把发髻解掉,就可化为“短命”曹三,当把可怖的面谱贴身藏好后,徐子陵戴上面具,变成长上胡鬓的“雍秦”。
侯希白笑语道:“子陵不当探子确是浪费人材,凡是出色的探子,无不深谙易容改装之道,能化身千万,扮甚么似甚么,子陵正有这本领。”
徐子陵道:“不要说笑哩,我由今早到现在,尚未有半粒米进过肚皮,早饿得双腿发软,给人追上便要应上短命的外号。你老哥有甚么好的提议?”
侯希白道:“北里和东西两市食市如林,任君选择,你爱否吃辣的东西?北里有间川菜馆是小弟经常光顾的好地方。”
徐子陵道:“现在连我都弄不清楚你是否假糊涂,我怎可以和你这名人一道走,若遇上熟人你如何介绍我。小弟只须你点条明路,自己寻着去医肚子就成。”
侯希白开怀笑道:“这是我会错意,皆因你老哥和寇少帅均爱出奇制胜,令小弟误会一起上菜馆是另一着奇招,又怕寻根究底会令你觉得在下愚鲁,只好顺着你的口气说话。”
徐子陵感到愈来愈欢喜这个人,道:“你今晚有甚么去处,不是又去上林苑吧?”
侯希白摊手道:“不到上林苑,日子怎么过。北里明堂窝附近的青城菜馆,那是纪倩最爱去的地方,我第一趟就是跟她去的。”
徐子陵道:“明白啦!”
正要离开,侯希白扯着他衣袖道:“你听过关仝吗?”
徐子陵愕然道:“关仝是谁?”
侯希白压低声音道:“荆、关、董、巨分别是前代画坛四大巨匠,关是指关仝,据传池生春以重金求得关仝的《寒林清远图》,视之为瑰宝。我是得李渊亲口说出,始知这稀世异宝落在他手上。你若把此画偷出来,我能看上一眼虽死无憾矣。”
徐子陵为之气结,至此方晓得侯希白费尽心机要他扮短命曹三,肯定至少有一半是为他自己。
侯希白还俏皮地向他眨眨眼睛,微笑道:“你现在该明白今晚我因何要通宵达旦留在上林苑吧!这叫做泡制不在场的证据。”
第九章 自投罗网
寇仲背上井中月,穿窗而出,展开身法,立时耳际生风,进入夜行的天地。
洛阳的街道仍是车水马龙,热闹升平。可是寇仲却清楚大祸即临,纵使王世充能保住虎牢、偃师的生命线,李世民必派兵千方百计拦截抢夺运往洛阳的粮草,使城内军民进入艰辛的围城岁月。
洛阳居民对战争的警觉性并不高,因为过往的攻城战无不如隔靴搔痒,不能影响城内的生活。没经过战火洗礼的洛阳城,城内的人均有种洛阳永不会攻破的错觉。
事实上雄据黄河南岸的洛阳城北屏邱山,为伊、洛、尘、涧四水交汇之地,城坚墙厚,城周超过五十里,要像窦建德围黎阳般把洛阳城重重围困,根本没可能办到,在战略上更是不切实际,只能于要冲点布重兵,以堵截的方法封锁洛阳。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附近有战略性城镇仍在郑军手内,等若一个敞开的缺口,不但可随时突破李世民的封锁,更可威胁到攻城军的存亡,令李世民不敢分散兵力包围洛阳,换句话说就是不能孤立洛阳,而那却是唯一攻下洛阳的方法。
寇仲识途老马的窜房越屋,体内真气运行攀上巅峰状态,感官就得无比敏锐,当他翻过外墙,落入荣府后院时,敌人的明岗暗哨无一能瞒过他的耳目。
他到荣府内并非贪一时之快,而是要证实心内一个想法,就是在塞外受到严重挫折的大明尊教,有否移师到中原来,并以荣凤祥的府第作落脚之所。
忽然往左贴墙滑行,避过监视他的岗哨,再以迅若鬼魅的身法,借树木花丛的遮掩,拔地而起,来到后院一座似是下人宿处的建筑物瓦顶上。
环目一扫,院落重重,古树参天,建筑物之间绕有各式回廊、环回贯通,假山水池小亭,布置井然有序,灯火从屋内透出,廊道均以六角宫灯照个通明。换了一般好手,在这样的环境下确是寸步难行,但对寇仲这级数的高手来说,荣府却如一个不设防的地方。
寇伸展开身法,窜高伏低,来到可直视正东主院落外围的圆林里,遇上当年与徐子陵夜探荣府的同一问题。
因为主堂四周是大片无遮无掩的空地,在灯火照耀下,无论他身法如何高明,要掠过近百步的空地而不被发觉,是绝无可能的事。
此时宏伟的主大堂传来杯盘交错、喝酒猜拳的声音,显然正举行晚宴,更令寇仲生出走近一瞥之心。
寇仲待一群捧着送菜的婢仆走过后,跃上当年曾挑选藏身的二重楼,不由生出望洋兴叹的无奈感觉。
若有徐子陵在,两人联手下,可轻易跨这不可逾越的“鸿沟”,避过岗哨耳目,神不知鬼不觉的落到主大堂顶上。现在他则是无毡无扇,神仙难变。
就在此际,心中蓦生警兆,猛然回头,一道似轻烟的人影,正贴着瓦背往他疾窜而至。
甫踏进青城川菜馆,纪倩甜美的笑声传入耳内,令徐子陵心怀大慰,感到不虚此行。一眼扫去,纪倩被四、五位公子哥儿的人物众星拱月般围坐在一角的桌子,她不知听到甚么惹笑的话,正笑得花枝乱颤,吸引馆内所有食客的目光。
馆内虽不乏打扮讲究的女客,比起她的艳色,立时给映照得黯然无光。
他忽然给人拦住去路,原来店内伙计因客满的关系,婉言请他稍后再来光顾。
纪倩的注意力终移到他身上,徐子陵迎上她的明亮目光,微微一笑,悠然转身离开。
来到人头涌攒的北里主街,走不到几步,纪清娇喘细细的自后赶上,骂道:“死鬼!你尚未离开吗?算你有运道,杨文干的京兆联树倒湖孙散,否则你定被人剥皮拆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