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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出书版)(983)



卫士拉开帐门。

纪千千猛一咬牙,向风娘投予请她安心的眼神,径自入帐。

帐门在她身后闭上。

帐内三丈见方,在两边帐壁挂着的羊皮灯照耀下,予人宽敞优雅的感觉,地上满铺羊皮,踏足其上柔软舒适。

慕容垂坐在帐内中心处,一腿盘地,另一腿曲起,自有一股不世霸主的雄浑气势,此时他双目放光,狠狠盯着纪千千,把他心中的渴望、期待毫无保留的显示出来。

纪千千明白了风娘的担忧。慕容垂确有异于往常,他火热的眼神,正表示他失去了对她的耐性,失去了自制的能力。

像慕容垂这种傲视天下的霸主,既不能征服她的心,只好退而求其次,从她的身体人手。他要得到某样东西,绝不会退缩。尤其际此决战即临的时刻,他的精神和压抑更需舒泄的渠道,而她成了他最佳的目标。

事到临头,纪千千反平静下来,照常的向他施礼问安。

慕容垂沉声道:“坐!”

纪千千默默坐下,不知该回敬他令她害怕的眼神,还是避开他的目光,任何的选择都是吉凶难卜。不过想到既然如此,还有什么顾忌呢?迎上他的目光皱眉道:“皇上于百忙之中召我来见,不知为了什么事?”

慕容垂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想见你也不成吗?需要什么理由?”

纪千千稍觉安心,至少慕容垂肯予她说话的机会。乎静的道:“皇上显然胜券在握,因何仍像满怀心事的样子呢?”

慕容垂淡淡道:“我可以没有心事吗?除非千千肯亲口答应下嫁给我慕容垂,我将烦忧尽去,并于此立誓:水不辜负千千对我的垂青。”

纪千千心叫救命,慕容垂此刻等若对她下最后通牒,文的不成便来武的。她大可施拖字诀,例如告诉他,待战事结束后再作考虑,又或待她回去好好思量,但纵是这种权宜之计,她亦没法说出口来,不单因她不想在这种事上欺骗慕容垂,更大的原因,是因为燕飞。她实在没法说出半句背叛燕飞的话,假的也不成。

纪千千垂首道:“皇上该清楚我的答案,从第一天皇上由边荒集带走我们主婢,皇上便该知道。”

慕容垂现出无法隐藏的失望神色,接着双目厉芒遽盛,沉声道:“我会令千千改变过来。”

纪千千暗叹一口气,抬头神色平静的回望慕容垂,她并不准备呼叫,那只会害死风娘,她亦绝不能让燕飞以外任何男人得到她的身体,纵然这只是一个集体的幻梦。下了决定后,她再没有丝毫惧意,道:“这是何苦来哉?皇上只能得到我的尸身。”

慕容垂双目凶光毕露,厉喝道:“有那么容易吗?”

纪千千知他老羞成怒,动粗在即,正准备运功击额自尽,帐门倏地张开,风娘像一溜清烟的飘进来,叱道:“皇上!”

慕容垂正欲弹起扑往纪千千,见状大怒道:“风娘!”

风娘神情肃穆,拦在两人中间,帐外的战士则蜂拥而入,一时帐内充塞剑拔弩张的气氛。

慕容垂铁青着脸,显然在盛怒之中,狠盯着风娘。

纪千千叹道:“我没有事,风娘先回去吧!”

风娘像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向慕容垂道:“皇上千万要自重,不要做出会令你悔恨终生的事。”

慕容垂双目杀机渐浓。

就在此时,帐外有人大声报上道:“辽西王慕容农,有十万火急之事禀告父皇。”

慕容垂不悦道:“有什么急事,待会再说。”

倏地慕容农出现帐门处,下跪道:“请恕孩儿无礼,拓跋珪已倾巢而出,到日出原的月丘布阵立寨,似是晓得我们藏兵猎岭,请父皇定夺。”

慕容垂容色遽变,失声道:“什么?”

慕容农再重复一次。

纪千千感到慕容垂内心的恐惧,那纯粹是一种直觉,也是她首次从慕容垂身上发现此类的情绪。

慕容垂恐惧了,或许更是他生平第一次生出恐惧。在场者没有人比纪千千更明白他的心事,慕容垂战无不胜的信心被动摇了,他的奇兵之计已计不成计,反过来拖累他。慕容垂已失去了主动,落在下风。

慕容垂很快回复过来,双目被冷静明锐的神色占据,沉着的道:“风娘请送千千小姐回去。”

风娘略微犹豫,然后转身向纪千千道:“小姐!我们回去吧!”

燕飞和向雨田在一道小溪旁坐下,后者俯身就那 探头进溪水裹去,痛快的喝了几口。

凭两人的功力,本不须中途歇息,只因昨天与敌人厮杀耗用了大量的元气,所以急赶近百里路后,他们亦感到吃不消。

林内春雾弥漫,夜色朦胧,星月若现若隐。

向雨田从水中把头台起来,迎望夜空,道:“你定要说服你的兄弟,我仍认为挑战慕容垂以决定千千主婢谁属,是唯一可行之计。”

燕飞叹道:“我太明白拓跋珪了,对他来说,什么兄弟情义,远及不上他立国称雄的重要性。从小他便是这个性情,没有人能在这方面影响他。”

向雨田道:“当慕容垂晓得拓跋珪进兵日出原,他会怎么想呢?”

燕飞道:“他会想到奇兵突袭的大计完了,而我们既知道他藏兵猎岭,也有极大可能知道龙城兵团埋伏雾乡,而他余下的唯一选择,就是和我们正面交锋。”

向雨田思索道:“慕容垂仍有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就是趁拓跋珪阵脚未稳之时,以优势的兵力把拓跋珪摧毁,令拓跋珪和我们没有会师的机会。”

燕飞道:“拓跋珪既敢进军日出原,早猜到慕容垂有此一着,当有应付的信心。”

向雨田点头同意道:“理该如此!”

说罢向后坐好,笑道:“溪水非常清甜,你不喝两口吗?”

燕飞移到溪旁,跪下掬水喝了几口,道:“你说得对!慕容垂会在龙城军团的败军逃至猎岭前,向日出原小珪的军队发动攻击,因为那时军心仍末受到影响。”

向雨田道:“你的兄弟抵挡得住吗?慕容垂在战场上是从没有输过的。”

燕飞道:“事实上小珪自出道以来,也没有吃过败仗,且常是以少胜多,他会利用月丘的地势,令慕容垂不能得逞。”

向雨田道:“如果你的兄弟能捱过此役,虽说慕容垂的兵力仍比我们联军多出一倍人数,但只要我们守得稳月丘,粮食方面又比慕容垂充足,我们期待的形势将会出现,我仍认为逼慕容垂一战定胜负,是唯一可行之计。”

燕飞道:“慕容垂用兵如神,若他晓得没法攻陷月丘,会转而全力对付我们荒人,不会这么快善罢干休,只有当他束手无策之时,方会接受挑战。”

又苦笑道:“假如我们的部队能避过慕容垂的攻击,抵达月丘,你说的形势将会出现,慕容垂会因粮线过长、粮资不继而生出退缩之心,那时小珪已是立于不败之地,你以为小珪仍会为我冒这个险吗?我太清楚他了。”

向雨田道:“你可以表演几招小三合给你的小珪看,让他清楚你可以稳胜慕容垂。”

燕飞道:“小珪并不是蠢人,他该知道我绝不可下手杀死慕容垂,小三合这种招数根本派不上用场,在有顾忌下,我失败的风险将大幅提高。你想想吧!如我不是一心要杀慕容垂,对小珪有什么好处呢?他是不会陪我冒这个险的。”

向雨田道:“我这个提议,你怎都要试试看,所以我才说你必须说服你的兄弟。”

燕飞苦笑道:“看情况再说吧!”

向雨田目光朝他投去,闪闪生辉,微笑道:“现在形势逐渐分明,只要我们能两军会师,又能凭险据守,慕容垂不但失去所有优势,还会陷于进退两难的困局,而事实上慕容垂虽奈何不了我们,我们亦奈何不了他。参合陂之役绝不会重演,慕容垂更非慕容宝可比,一俟燕军退返猎岭,此战便告了结。在这种的情势下,你老哥反变为突破僵局的关键人物。我对拓跋珪的认识当然不及你深入,但我却从他身上嗅到狠的气味,你的兄弟绝非寻常之辈,说不定他肯冒险一博。错过这个机会,以后鹿死谁手,实难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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