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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顿续道:“当你从海盐出击,收复嘉兴,又令困守会稽和上虞的兄弟安然撤往海盐,消息抵达广陵时,人人奔走相告。现在谁都晓得,只有你刘裕才能重振北府兵的声威。”
刘裕笑道:“你不再怪我了吗?”
何无忌苦笑道:“不要翻我的旧账好吗?当时我还以为刘爷与桓玄划清界线,想不到今天他竟会对桓玄攻打建康袖手不理,他太令我失望了。”
接着道:“我现在再没有顾忌,可以放手大干,我会着泳之联络所有心向着你的人,好在兵不血刃卜把北府兵的兵权移转到你手上来,那时刘爷纵想向我们发难,亦有心无力。不过待会你见他后,千万要忍耐一点,勿要与他决裂。直到这刻兵权仍是在刘爷乎上,我们需要一段时间部署,快则十天半月,方能联系到所有人。”
刘裕暗松一口气,今次能成功说服何无忌,不但因他刘裕战功彪炳,刘牢之则尽失人心,更主要是因谢玄的影响力并没有因他的辞世而衰退,泽及他这个指定的继承者。
问道:“有办法联络孔老大吗?”
何无忌道:“我没有办法,但泳之肯定可轻易办到。”
刘裕道:“你着泳之告诉孔老大,我想与他碰个头。”
何无忌点头起身,跟着叹道:“到现在我才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当日在建康闹翻,我比你更不好受,有点像背叛了玄帅。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我感觉到自己充满生机和斗志,更觉得目下所做的一切,总算对夫人和儿子尽了责任。”
刘裕陪他起立,道:“你不怕陪我一道送死吗?”
何无忌笑道:“跟着你有追随玄帅的美妙感觉,苦差可以变成乐事。玄帅从来没有看错人,他既没有看错舅父,更没有看错你。请刘帅在这里好好休息,我会知会府内亲兵,告诉他们刘裕大驾在此。”
与刘裕握手后,何无忌出门去了。
卷三十九 第十一章 圆谎之话
燕飞从正门走进来,他将门卫弄醒过来,顺道与何无忌打个招呼,凭他的灵应,刘裕与何无忌的对话没有一个字能瞒过他。
何无忌离去后,燕飞往一旁地席坐下,皱眉道:“何无忌说得对,现在刘牢之最顾忌的人不是桓玄而是你,只要杀掉你,北府兵内再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地位。你和他是绝没有妥协的余地,为何不秘密进行颠覆他的活动,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却要在时机尚未成熟时,与他来个正面冲突呢?”
刘裕没有直接答他,从容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亦最清楚我的事,今次与我重聚,有没有发觉我异于往日之处呢?”
燕飞点头道:“你今次确有改变,做什么事都一副信心十足、胸有定计的神气,人也变得乐观积极,有种一往无前的气概和决心。也让我感到你难以捉摸。”
刘裕双目射出沉痛的神色,道:“自与淡真诀别后,我一直活在生不如死的日子里,支持我的只有为她洗雪耻恨的死志。我一直等待着的就是这的一天,我会把淡真的骸骨从荆州运返建康,令我可以长伴她身旁,使她好好安息,这是我还可以为她做的事。你明白我的心情吗?”
燕飞露出同情的神色,道:“我当然明白你的心情。”
刘裕道:“当我全力对付天师军时,我禁止自己去想淡真,把心神全投放在文清身上,得到了平静和欢乐。可是当『奇兵号』离开海盐北上的一刻,我的心神又被淡真占据。但今次再不是陷身在无法自拔,由痛苦和绝望堆成的深渊,而是充满了希望和快感,因为我晓得为她讨债的日子终于来临。我感到生命在燃烧着,再没有人能挡着我,包括刘牢之和桓玄在内。”
燕飞细看他的神情,感到他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均发自他内心的至深处,亦可见他复仇的意志,任由风吹雨打,也难以动摇其分毫。
刘裕朝他瞧去,迎上他的目光,微笑道:“刘牢之虽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却绝不敢在无忌的将军府内动手的,因为他的姐姐——无忌的娘亲就在府内,难道他敢使人包围将军府,再纵兵强攻吗?”
燕飞点头道:“我倒想不及此,可是仍不明白你为何非见刘牢之不可?”
刘裕沉声道:“因为我要向刘牢之作出最残酷的报复。”
燕飞愕然道:“你不是曾答应过何无忌不伤害他的舅父吗?”
刘裕道:“报复的手法有很多种,杀他实在太便宜他了。我要他众叛亲离、走投无路,为他的劣行付出他负担不起的代价。我是不会对无忌食言的,我也不会动刘牢之半根毫毛。”
燕飞道:“但你在时机尚未成熟下见他,会不会弄巧反拙?”
刘裕双目闪闪生辉,道:“过了今晚,成熟的时机将会来临。咦!你想到了什么?”
燕飞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拍拍他肩头道:“我有奇异的感应,却与今夜的事没有关系,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想清楚如何去应付刘牢之,我出去打个转便回来。”
说罢穿窗去了,剩下一头雾水的刘裕,苦无继续倾诉心声的最佳对象。
建康城。乌衣巷。
王弘刚从外回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内寝厅呆坐,更不要一旁的婢仆侍候。
“王兄!是我屠奉三,不要声张,府内有什么地方方便说话?”
王弘吓了一跳,整个人弹将起来,虽然耳内的声音仍萦绕着,可是一切如常,令他有疑幻疑真的古怪感觉。事实上他正想着刘裕和屠奉三,但屠奉三怎可能回建康呢?难道自己因太疲倦睡着了,作了这个怪梦。
到屠奉三再次传声催促他,王弘始弄清楚他不是在作梦,忙进入寝室后,又弄熄了灯火。
一切妥当后,全身夜行黑衣的屠奉二穿窗而入,笑道:“公子可好?”
王弘不能置信的道:“屠当家不是正和天师军进行连场大战吗?怎可能分身回来?”
两人到一角坐下,屠奉三扼要地描述了江南战场的情况,然后道:’天师军败势已成,再难成气候,何况孙恩命丧燕飞之手,更是对天师军最致命的打击。现时的当务之急,是要对付桓玄,这是我们潜回来的原因。”
王弘满脑子疑问,却有点不知从何问起,只好拣最简单的来问:“刘兄呢?”
屠奉三道:“他到广陵去了。”
王弘大吃一惊道:“他不怕刘牢之杀他吗?”
屠奉二好整以暇的道:“怕的该是刘牢之才对。现今刘帅在北府兵中的声威,远在刘牢之之上,刘帅今次回广陵是要把刘牢之的兵权夺到手上,如此方有扳倒桓玄的本钱。”
王弘皱眉叹道:“我怕的是建康再撑不到那一刻,今回桓玄东来,声势庞大,战船超过三百艘,水陆两路的荆州军加起来超过八万人,首次在姑熟接战,便把司马道子倚之为头号猛将的司马尚之打得全军覆没,司马尚之还被桓玄俘虏,消息传返建康,震动朝野。司马元显虽然下了船,也给吓得不敢进发。现在谁都看好桓玄,更有人暗中串连,作好迎接桓玄入城的准备。”
屠奉三道:“现在司马元显手上还有什么筹码?”
王弘苦笑道:“姑熟一战,建康军损失惨重,战船折损近半,战死者达五千之众。现在司马元显手上的战船不足百艘,战士不过区区八千之数,且士气低落,不住有人开溜,恐怕难堪一击。”
屠奉三倒抽一口凉气道:“情况竟恶劣至此?”
王弘叹道:“最恶劣的情况正在出现,人人都知元显胆怯了,再不复先前之勇,照我看元显根本不敢和桓玄正面交锋。”
屠奉三同情的道:“这个很难怪他,敌我实力悬殊,对方又是顺流胜逆流。但我认为元显并不是心怯,而是想改变战略,利用建康城强大的防御力量,引桓玄登陆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