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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清雅抛开心中害怕的情绪,娇呼一声,继高彦后冲逃邙起,紧迫在高彦身后。
后方置身于树上高处哨台的燕人看得目瞪口呆,眼睁睁目送两人在起伏不平的雪原间乍现乍隐,转眼消没。
※※※※
宋悲风回房休息,舱厅内剩下刘裕和屠奉三两人。
屠奉三听罢刘裕到广陵过门而不入的情况,道:“当我看着‘奇兵号’驶入海湾的一刻,心中有很奇怪的感觉。”
刘裕讶道:“奇怪的感觉?”
屠奉三点头道:“的确是很奇怪的感觉。对战船的认识,我是个大行家,什么战船让我一眼望去,便可以分门别类,大致上就掌握了该船的优点和缺点,掌握其结构性能。可是当‘奇兵号’出现在我眼前,我却有看不通摸不透的感觉。
“‘奇兵号’外形似改进了的大型海鹘船,左右置浮板,形如海鹘翼翅,履风浪如平地,若鸥翔于水面,但其气势却如蒙冲斗舰,且船头装了铁角,能于作战时冲撞敌船,犹如犁铧耕地。船是一流的战船,但驾舟者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只看它驶入海湾时无惧风涛怒潮的雄姿,便感到其君临天下的霸气。刘爷终于有了帅舰哩!”
刘裕欣然道:“老手是北府兵水师中的着名人物,当年玄帅着他把我们送往边荒集时,我们便建立了交情,到与焦烈武作战,大家更变成共患难生死的战友。”
屠奉三道:“世事祸福难料,像今回我虽然差点没命,却无意中识破天师军的布置,令我对今仗更有十足把握。”
刘裕叹了一口气。
屠奉三讶道:“刘爷有什么心事呢?”
刘裕道:“我是有点心事,所以不像你这般乐观。”
屠奉三不解道:“你对这场仗没有信心吗?”
刘裕道:“虽说战场上千变万化,但我今次准备十足,策略妥善,确有致胜的机会。但我的忧虑并非战场上的优胜劣败,而是民心的问题。早前我在健康见过王夫人,她问了我一句话。”
屠奉三露出注意的神色,问道:“她问你什么话呢?”
刘裕道:“她问我是否明白会稽当地的民心。我们可以凭武力占据一座城池,但却无法改变城民的心。所谓顺民者昌,逆民者亡。天师军的崛起如此迅速,正是个民心所向的问题。天师军由孙恩至卢循、徐道覆和将领们,都是受压抑的本土豪门,他们代表本土人的利益,我们若不能扭转民心,最后只能惨淡收场,乱事会接踵而来,像烧不尽的野草。”
屠奉三露出深思的神色,点头道:“刘爷说得对,天师军是得到地方上民众的广泛支持,才能这麽快壮大成长。但如何把民众争取到我们这边来,则需要政策方面的配合,而这却正是我最大的弱点,刘爷在栈锝面可有对症的良方吗?”
刘裕苦笑道:“我在栈锝面更是缺乏经验,安公在世时办不到的事,我更不行!高门大族和寒门的对立,已是持续了过百年的社会矛盾,侨寓世族和本土豪门间的敌意,亦非可一笑泯之。这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也是我们能否消灭天师军的关键。”
屠奉三点头道:“我们需要一个似侯亮生般有远见、有谋略的智士,可惜……”刘裕振起精神道:“我们暂时仍不用在栈锝面费神,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夺取海盐!”
屠奉三道:“诀窍便如刘爷旗舰的名字,就是静候时机,以奇兵致胜。”
接着又道:“我想问刘爷一个问题。”
刘裕道:“问吧!你不是又来考我吧?”
屠奉三笑道:“奉三怎敢呢?自从你老哥一箭沉掉隐龙后,我对你的能力再没有丝毫怀疑,我想问你的是,如司马元显成了我们的障碍,你会否狠下心肠来对付他?”
刘裕沉吟片刻,苦笑道:“你可以吗?他真的视我们为朋友。”
屠奉三道:“在争霸的路上,绝不可以讲人情。司马元显之上还有司马道子,他老子绝不会和我们讲人情。让我告诉你吧!到最后,每一个人都只会为自己着想,为自己所代表的利益团体作打算,司马元显亦不例外,他代表的正是一个民心尽失的末世皇朝,当有一天他察觉我们是决定皇朝存亡的因素,在无可选择下,他也会背弃我们。”
刘裕叹道:“希望这样的情况不会出现吧!”
屠奉三道:“不要抱着这种主观的愿望,我无意逼你去对付司马元显,但至少要有个心理上的准备。对谢家亦是如此,妇人之仁只会坏事,今次我们是不容有失的。”
刘裕想起谢琰和谢混的嘴脸,想起王淡真,又不争气地想起谢钟秀,一时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
屠奉三目光投往舱窗外,沉声道:“在海盐东南三十多里的海面上,有一系列的岛屿,当地人称之为长蛇岛,其实是卧虎藏龙的好地方,更是天赐的基地,我们就在那里集结船队,静候最佳出击的时机,再没有人能阻止我们。”
卷三十四 第十二章 逃出生天
高彦和尹清雅在月照下的雪地上滑翔,尹清雅忽然从后赶上来,叫道:“这麽走不是太危险吗?为何不避进山区去?”
高彦探出左手,尹清雅毫不犹豫地把玉手送入他的掌握内,一个是精于飞靴绝技,一个是轻身技法高明,两个手牵手的冲高滑低,便像化为一体,速度上没有太大分别。
当滑行出平野,他们便送出掌风,如若船桨打进水里,制造翔行的新动力。
尹清雅的话是有道理的。
原本他们是沿颖水西岸走,却有敌骑从南而来,逼得他们要改变逃走的路线,采取偏离颖水的路线,以绕过迎头拦截的敌人。
岂知走了不到五里路,再有数起敌骑从前方逼至,令他们不得不朝西面的纵横山脉遁去,到进入山脉东坡的丘陵地,方朝南再闯。照敌人拦截他们的格局推断,如此沿纵横山脉南逃,肯定会再遇上敌人的拦截队伍。
高彦冷哼道:“如果我们进入山区,肯定会中了向雨田那奸鬼的计。他奶奶的!当我高彦是第一天到江湖来混吗?不过这家伙确是狡猾,晓得我们有穿越纵横山脉的快捷方式,所以故意把拦截我们的人,布置在山脉东面返回边荒集的路上,以渔翁撒网之势,硬要逼我们从原路逃走,我敢肯定,他正在那里待我们送上门去,老子我才不会中计。”
尹清雅叫道:“可是前方肯定也有敌人啊!”
高彦信心十足地道:“只要没有向雨田那家伙在,凭我们的飞靴,绝不成问题。”
接着望天空望去,笑道:“连猎鹰也追不上我们,看我们跑得多快。”
两人齐声欢叫,皆因正从一座雪丘顶冲上半空,越过近五丈的空间,四平八稳地携手落往雪地,继续飞掠,感觉舒畅美妙至极点。
高彦道:“听到蹄声哩!让我们看看对方有多少人马。在雪地上,马儿绝快不过我们的飞靴,论灵活性更远有不及。”
两人冲上另一丘坡,当冲逃邙上时,只见里许外一队多达五、六十人的敌人马队,正迎头驰至。
尹清雅吓了一跳,娇呼道:“很多人哩!”
他们看到敌人,敌人也看到他们,立即扇形散开,像一张大网撒过来,且人人弯弓搭箭,绝不客气。
燕人骑射之术,名着天下,只五、六骑已不容易应付,何况在视野良好的丘陵地,对方更是五、六十骑之众,保证如果两人在他们射程内冲上半空,定会变成箭靶。
高彦却是哈哈一笑,神情冷静,牵着尹清雅柔软的小手,朝另一座小丘脚下用劲,飞靴生出摇撸划水般的作用,而他本身便是在雪海上滑行的轻舟,潇洒自如的不住加速。
尹清雅一时间全赖他带动,不过她对高彦的逃生本领有十足信心,乖乖地跟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