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宋悲风呵呵笑道:“秦淮的姑娘,谁不想目睹赢得纪千千芳心的绝代剑客燕飞的风流模样?小飞今回难为你了!”
楚无暇没有直接答他,平静的道:“族主可知我因何连服两颗宁心丹吗?”
拓跋珪终于在床沿坐下,道:“这正是我想知道的。”
楚无瑕神色如常地轻轻道:“因为我懊悔以前做过的所有事,更希望所有事从没有发生过,最好是能忘掉了以前的一切,能开始新的生活。”
拓跋珪心中激荡着自己也没法理清的意念和情绪,包含着怜惜、忌妒、鄙视、肉欲等说不清的复杂感觉,忽然间,他清楚明白自己再不能把她视作弃之不足惜的玩物。越了解她,越感到她对自己的诱惑力。除了表面的美丽外,她还是个有内涵和性格的女人。一个很特别的女人。
拓跋珪按奈着把她搂入怀里的冲动,问道:“你成功了吗?”
楚无瑕幽幽的白他一眼,道:“这正是对你早前问题的答案,任何灵丹妙药的功效都是短暂的,只有极少数能彻底改变体质的丹药是例外,但那要冒更高的风险,无瑕本以为把佛藏带回来后,便可得到族主的宠爱,效力该远胜宁心丹。唉!”
拓跋珪也大感招架不来,苦笑道:“如果你晓得我拓跋珪一向为人行事的作风,该知道我对你是另眼相看。现在对我来说,没有比打败慕容垂更重要的事。何况男女间的事,要逐渐发展才有味道,如果我甫见你便占有了你,反不是什么好事。无论如何,你已告诉了我答案,不论是什么丹药,只有麻醉一时的效用,有点像喝酒,变成了心瘾更绝非好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楚无瑕柔声道:“族主相信感觉吗?”
拓跋珪一头雾水的回应道:“相信感觉?这句算是什么话?感觉是与生俱来的,根本轮不到你相信或不相信。”
楚无瑕娇笑道:“正因是与生俱来的,所以我们才会忽略感觉,不当作是什么一回事,也不会特别理会,便像我们习惯了呼吸,可是当你吐纳调息的时候,便发觉呼吸竟可对我们如此重要,不懂吐纳方法者,休想打下练武的根基。”
拓跋珪苦笑道:“除家国大事外,其他事确难引起我的兴趣。不过你的话予我新鲜的感觉。好吧!我耐心听你说。”
楚无瑕双目像蒙上一层迷雾,徐徐道:“色声香味触,是人之所感,有所感自有所思,所以思感是二而为一,一切都是‘心’的问题,只有能感能思,才代表我们生活着。我们弥勒教卖丹药,卖的正是一种感觉,与平常思感有异的感觉。平常的感觉便像一条永不会冒出水面的鱼儿,永不晓得水面外的世界是怎样的,可是当它服下丹药后,便首次离开水内,看到了外面的世界,醒悟到竟可以有如此的境界。当然这是短暂的,但至少它拥有了新的感觉,明白到可以有另一种有别于往常的思感,那是一种全心的境界。”
拓跋珪哑然失笑,道:“说到底,你是想说服我尝试宁心丹。”
楚无瑕摇头道:“当然不是这样,丹药的效果会因人而异,是否会沉迷亦看个人的意志,有点像上青楼,青楼姑娘出卖的亦是感觉,有人倾家荡产,亦有人因而得到生活的调剂和乐趣。族主不是想治好失眠症吗?无瑕只是向你提供一个可能的方法。”
拓跋珪笑道:“这是个有趣的谈话,令我轻松了很多,暂时我的情况仍未恶劣至须藉助丹药的田地。无瑕好好休息,我本有些事想问你,留待明晚吧!”
说罢离房去了。
“当!”
碰杯后,四人把酒一饮而尽,气氛轻松起来。
东五层回复旧观,不知情者肯定没法猜到,不久前这里曾发生过刺杀事件,鼎鼎大名的干归且因行刺不遂,饮恨秦淮水。
司马元显情绪高涨,频频劝酒。
今晚的布置又与那晚不同,于厢房中放了张大方几,司马元显、燕飞、刘裕、屠奉三各据一方。
司马元显笑道:“今晚肯定没有人敢来行刺,除非他不晓得燕飞在这里喝酒,但如果消息不灵通至此,就根本没作刺客的资格。”
屠奉三接口道:“该说那只能是第九流的刺客。”
众人起哄大笑。
司马元显叹道:“我们又在一起哩!”
宋悲风本在被邀之列,但宋悲风托辞不习惯风月场所,只负责送燕飞来,却不参加晚宴。三人明白司马元显的意思,指的是当日与郝长亨在大江斗法的组合,再次聚首一堂。只从这句话,可知司马元显对当晚发生的事念念不忘。
司马元显意兴飞扬的道:“今晚我们以江湖兄弟的身分论交,把什么阶级地位全部抛开,唉!这句话我很久以前便想说了,但到今晚才有机会。”
燕飞欣然道:“今次见到公子,便像见到另一个人,教我非常意外。”
司马元显道:“都说是江湖聚会,还唤我作什么公子,叫元显便成,先罚燕兄一杯。”
刘裕笑道:“‘公子’便是你的江湖绰号,唤你公子是妥当的。”
司马元显怪笑道:“对!对!该罚自己才对。”举酒又喝一杯。
三人见他已有几分醉意,不再为他斟酒。
司马元显叹道:“告诉你们或许不会相信,事实上我非常怀念安公在世时的日子,那时我不知天高地厚,终日沉迷酒色,从来不懂反省自己的行为,碰了很多钉子。”
燕飞地位超然,不像刘、屠两人般在说话上有顾忌,畅所欲言的笑道:“既然碰钉子,那些日子有何值得怀念之处?”
司马元显道:“最值得怀念的,是做什么都不用负责任。唉!那时候真的荒唐,竟敢和安公争风吃醋,回去还要给我爹臭骂一顿,却全无觉悟。”
燕飞道:“那你何时开始醒悟到自己的行为有不对的地方呢?”
司马元显道:“今晚老宋不在,我们说起话来方便多了。现在我要说一件丢脸的事,你们有兴趣听吗?”
刘裕生出古怪的感觉,听着司马元显倾吐心事,便知这掌握大权的王族公子,内心并不像表面般风光快乐,且是满怀心事,但只能隐藏在心底里,到此刻对着他们三个曾并肩作战的伙伴,在带点酒意下,得到倾泄的机会。
屠奉三笑道:“公子肯说,我们当然愿意听。”
司马元显道:“事情是这样的,你们听过王恭的女儿王淡真吗?她和玄帅的女儿谢钟秀并称建康双娇,均为人间绝色。”
燕飞目光不由朝刘裕投去,后者神色不善,但燕飞已捕捉到他眼内一闪即逝的神伤。
屠奉三并不知刘裕和王淡真的关系,没有留意,点头道:“当然听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子当然不会错过追求她的机会。”
司马元显谈兴极浓,似恨不得把心事一股脑儿说出来,道:“是不肯放过,我得知她秘密离开都城,借口奔安公的丧,到广陵去与她爹王恭会合,忍不住领人追了上去,却惨中埋伏,不知给哪个混蛋射了一箭,吓得我逃回都城。不瞒各位,那一箭也把我震醒过来,醒悟到自己离开都城便一无是处。”
刘裕心道,那个混蛋便是老子,当然晓得不可以说出来。同时心中涌起怪异的感觉,司马元显现在向他们推心置腹,当他们是朋友。但将来有一天,如果司马元显成为自己登上帝座的障碍,自己能否狠起心肠对付他呢?刘裕真的不知道。
司马元显续道:“但真正的全面醒觉,便与三位有关。那晚我连遭重挫,最后更被三位俘虏,可说是我一生人中最大的屈辱,令我想到自己也可以被人杀死。最教我想不到的,是燕兄不但以礼待我,还当我是兄弟朋友,且信任我。当我们一起划艇逃避‘隐龙’的追杀,那种感觉真的难以形容,到今天我仍然很回味当时斗智斗力的情况。哈!现在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