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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出书版)(677)



刘穆之向众人道:“这便是答案,秘人是没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建立一个完善的通信系统。到了边荒后,他们的探子想把消息送返泅水以北的地方,必须靠人来传递,不但旷费时日,亦使秘族难以发挥他们的作用。要扭转这种劣势,他们可以在两方面下工夫,首先是要摸清楚边荒的情况,设法建立一个迅速有效的传递情报系统;另一方面,则要破坏降低我们传达情报的能力。高少是边荒集最出色的风媒,更是负责探听敌情的头子,除掉他,将会大大削弱我们知敌的能力,此消彼长下,敌人便可减少和我们在收集情报上的差距。”

拓跋仪一呆道:“高少被秘人刺杀吗?”

高彦苦着脸孔道:“我究竟走什么运呢?总是别人刺杀的目标,以后还用安心睡觉吗?”

江文清先向拓跋仪解释了情况,然后道:“刘先生确是思虑缜密,从对方对高小子的刺杀行动,推断出敌人的方略。不过保护高小子容易,要保护整个边荒集和往来的商旅却是难比登天。真怕明天起来,便有消息传来,某队商旅在来边荒的途上全体遇害,又或有边荒游的团友在集内被杀,我们边荒集便要糟糕哩!”

拓跋仪叹道:“难怪你们听到有人送金子来,仍是愁眉苦脸了。唉!我现在也担心被秘人收到关于运金子的风声。”

刘穆之轻松的道:“兵来将挡,当今之世,没有我们荒人应付不来的敌人;也没有我们荒人解决不来的事。因为边荒集乃天下精英集中的地方,要什么人才有什么人才。各位请容我说出己见。”

众人对他超凡的才智已是心悦诚服,连忙问教。

刘穆之道:“万变不离其宗,说到底仍是”知己知彼“四字。慕容宝今次远征盛乐,全军覆没,对燕国的实力是严重的打击,更使大燕陷入立国以来最大的危机里。可以这么说,燕人能保着都城中山一带的城池已相当有本事,遑论收复平城和雁门。”

众人知道这只是开场白,都没有插话,听他继续说下去。

刘穆之稍停片刻,观察各人的反应,油然接下去道:“唯一能反击拓跋族的军力,正掌握在慕容垂手上,可是因刚破慕容永,大局虽定,但要尽歼慕容永的残余力量,还须一段时间,如果慕容垂骤然抽空兵力反攻雁门和平城,被其它霸主乘虚而入,千辛万苦得来的战果便要拱手让人,实非智者所为。而慕容垂最大的顾虑,是重蹈儿子的覆辙,劳师远征,却摸不着拓跋军的影子,所以才有求秘族报恩助拳之举。”

拓跋仪赞道:“先生分析得非常透彻,有如目睹。”

江文清道:“照先生的说法,恐怕没有一年半载,慕容垂仍难对我们边荒集用兵。”

刘穆之道:“应该是这么说:就是不到慕容垂完全掌握真确局势的一天,慕容垂一天也不敢轻举妄动。”

高彦立即双目放光,道:“那是否若我们能不让秘人探知我们的虚实,慕容垂便不会来攻打我们?”

呼雷方苦笑道:“这又谈何容易?”

王镇恶道:“刘先生指的是全局的情况,那包括北方的形势、拓跋族的战略布置,只要慕容垂看准一个机会,便会以奇兵突袭,一战功成。这正是他看中秘族的原因,因为秘族拥有天下无双的探子和最可怕的刺客。”

慕容战沉声道:“边荒集是一个没有关防和完全对外开放的城集,对秘人更是防不胜防,这是我们没法补救的弱点和破绽。”

刘穆之仍是神态轻松,微笑道:“我从不认为有不能补救的破绽,我们的方法就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慕容战道:“我是毕生首次因有人反对我的看法而高兴,究竟如何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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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坐席,以半月形的方武设于厢房里,面向四扇落地桶窗,让人人可欣赏窗外建康宫城的风光。

刘裕居于主宾的中间席位,左方依次是毛修之、诸葛长民和郗僧施;右方是王弘、朱龄石、檀道济。

众人首先举杯对饮,干尽一杯。

酒至咽喉,刘裕立知酒中没有下毒,虽说有高彦的例子在前,可是刘裕对自己是否确有抗毒的能力,仍是处于怀疑的不安心情,且能否在敌人发动前,把入侵体内的毒素驱散,仍是未知之数,所以酒中无毒,当然是好事。

王弘正容道:“今晚我王弘能邀得刘兄来此,并不是容易的事,大家该清楚明白我在说什么。而刘兄是不宜在此久留,为此我定下了今夜聚会的规则,大家必须严格遵守。”

这番话是刘裕和王弘事前商量好的,尽量减短刘裕在淮月楼逗留的时间,好让刘裕能以最佳状态应付敌人的刺杀,否则如刘裕饭饱酒醉,又因警戒的时间过长而松懈下来,均对刘裕有害无利。

朱龄石道:“我们当然明白,请王兄划下道来。”

在这五位建康的年轻名士里,刘裕印象较佳的是朱龄石和檀道济,至于因何有此印象,则纯粹出于直觉,没有什么道理可说的。

王弘道:“今夜刘兄只喝一杯酒、不上菜、不服药、不清谈、不召妓,而各位每人只可以问一个问题,刘兄答过便离开,此后大家当作没有见过刘兄。”

毛修之皱眉道:“我有满腹疑难,希望刘兄能为我解决,一个问题怎够呢?”

檀道济笑道:“大道至简。王兄开出只准问一个问题的条件,事实上充满道法禅机的况味,更考我们问难的功力,其中趣味盎然,就看你的问题涉及的范围。例如问我大晋今后何去何从,刘兄可能说到天亮仍未能脱身。哈!”

王弘笑道:“我的话仍未说完,就是问题绝不可以涉及朝代更迭的方面,否则今晚之会后,这里的人都犯了杀头的大罪。”

诸葛长民道:“道济只是在说笑,我们会懂得拿捏轻重,刘兄和王兄可以放心。”

刘裕有点心不在焉的听他们说话,因为一半心分了去听厢房外的动静,理该有最新的情报传来,让他可以掌握干归方面的情况。

王弘道:“好!大家清楚规矩了,谁先发问?”

郗僧施道:“我可不可以先解释我们为何想见刘兄呢?如此刘兄在回答我们的问题时,才能心中有数。今夜说的话,只限于在这里,不会有只言片字传出去。”

王弘向刘裕瞧来,示意由他决定。

刘裕不得不把心神收拢回来,点头道:“好!你们为何想见我这个不得志的北府军小将呢?”

诸葛长民道:“刘兄的声望怎止于一个北府兵的普通将领,我和刘兄的同乡兼同僚刘毅将军颇为稔熟,从他处得知刘兄在军内的令誉,是军中之冠,刘牢之也远未能及。至于原因我不说了,亦为了守规矩故不宜说出来。我们今夜是把心掏出来,希望刘兄信任我们。”

刘裕心中大讶,刘毅这么为自己说好话,究竟是想害他还是捧他。如是前者,便是借捧他以转移朝廷的注意了。

诸葛长民不敢说出来的,人人心申明白,就是刘裕升任谢玄继承人的身分和“一箭沉隐龙”的谶言。

刘裕笑道:“诸位勿要对我期望过高。好哩!明白了!谁要问第一个问题?”

众人你眼望我眼,都在犹豫应否第一个发问。

王弘道:“由刘兄点名如何?”

刘裕快刀斩乱麻的道:“就道济兄吧!”

檀道济欣然道:“本来人人想争着说话,现在则变成人人惜字如金,因怕浪费了宝贵的问题。现在建康人心惶惶,既害怕天师道的燎原乱火烧到建康来,又怕桓玄作反,所以人心不安,希望可以有神奇的转机,更怀念以前安公、玄帅在世时的太平盛世。唉!这话扯远了,我想问的是谢琰是否像谢万般只是另一个白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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