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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出书版)(628)



如果朔千黛此时在他身旁,他可肯定自己受不了她别具一格的诱惑力,因为他须借助她来减轻心中的酸楚。他不住叫自己把对淡真的记忆埋得深一点,却总没法办得到。

宋悲风讶道:“你竟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刘裕知他误会了,却没法说实话,只好道:“当你面对危险时,任何信念均难起作用,你会迷失在那一刻内,将来变得渺不可测。便像我现在对将来充满畏惧,我甚至有点怕去见孙小姐。”

宋悲风恍然道:“难怪刚才你听到不用立即去见孙小姐,整个人轻松起来。唉!我明白的,若当年不是在乌衣巷碰到淡真小姐,便不会有后来的事。”

刘裕心痛了一下,垂下头去。

宋悲风歉然道:“我不该勾引起你的心事。”

刘裕此时却在心底涌起另一个想法,假如没有淡真的仇恨驱策自己,他刘裕还会否在眼前这种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仍尽全力挣扎求存呢?恐怕不会吧!他会设法把淡真带往边荒集,做一个快乐的逃兵。冥冥中他感觉到令人悚惧的命运。

不过他更清楚,如此的“醒觉”转眼即逝,片刻他又会忘情的投进现实去,在人海里浮沉,像个遇溺的人般只晓得挣扎往水面,吸下一口的气,把什么天命完全置诸脑后。难道有刀剑当胸剌来,他能坚信自己是真命天子而不去挡吗?难道因有谢安那几句话,自己便不用努力奋斗吗?

天意难测,未来永远遥不可知。

小艇缓缓靠往停在岸旁的一艘双桅商船去。

卷二十九 第二章 不死之人

卓狂生将刘穆之领往甲板上去,好让弟兄们把高彦送返他们在三楼的舱房。

到达船首处,卓狂生问道:“刘先生有什么急事要见我们呢?”

刘穆之道:“高公子是否出了事?”

卓狂生微一错愕,用神打量了他几眼,反问道:“刘先生因何有此猜想?”

刘穆之讶道:“难道是我猜错了,高公子竟安然无恙吗?”

卓狂生心中暗懔,皱眉道:“刘先生猜到什么呢?”

刘穆之淡淡道:“请卓馆主先告诉我,高公于是否中了慢性剧毒?”

卓狂生一呆道:“你真是猜出来的吗?”

刘穆之叹道:“唉!我真的猜对了!如此高公子将捱不过今夜,你们只可以为他报仇。”

卓狂生道:“我也想向刘先生请教一个问题。”

刘穆之苦笑道:“卓馆主在怀疑我了。”

卓狂生道:“我只是想先弄清楚刘先生为何参加边荒游?”

刘穆之答道:“我是一心去看天穴的,看看是否确有其事,与传闻是不是有出入,我须亲眼看到才相信。”

卓狂生差点无词以对,只好改问道:“刘先生怎能猜到高彦是中了慢性剧毒?”

刘穆之从容道:“因为我猜到了顾修和以重纱覆睑的女子是什么人。唉!可惜我后知后觉,到你们破门进入他们的舱房,我才猜到他们真正的身份,否则便可先一步警告你们。”

卓狂生凭直觉感到他字字真诚,并没有故弄玄虚,稍放下戒心,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呢?刘先生又如何凭空猜到他们是谁?”

刘穆之沉声道:“你听过谯纵这个人吗?”

卓狂生摇头道:“谯纵是何方神圣?”

刘穆之道:“谯纵在巴蜀是无人不识的人,谯氏是巴蜀最有名望和势力的大家族,自谯纵使人刺杀毛璩后,更独霸成都,隐为有实无名的成都之主。谯纵不但武功高强,且承其家传,精通用毒。谯纵之父谯森,外号‘毒仙人’,毕生精研毒学,谯纵得其真传,加上多年苦修,成就该已超越谯森。”

卓狂生开始有点眉目,问道:“刘兄怎会一下子便猜到顾修与谯纵有关系呢?”

刘穆之道:“首先我要说清楚毛璩是什么人。毛璩是巴蜀另一大族之主,也是蜀帮的龙头老大,疏财仗义,极得当地人敬重,也是稳定巴蜀的主力。”

卓狂生点头道:“一山不能藏二虎,谯纵要杀毛璩是江湖常见的事,有何特别之处呢?”

刘穆之道:“若卓馆主晓得为谯纵刺杀毛璩的人是干归,报酬是把爱女谯嫩玉许配给他作妻室,便明白我不得不提起此人背景的道理。”

卓狂生惊讶道:“干归!”

刘穆之点头道:“正是干归。”

又叹道:“今午在舱厅内,那扮作苗女的女子忽然嚷肚子痛,我已心中起疑,不过当时见高公子神色兴奋,以为他和那女子暗中有来往,所以没有在意。”

卓狂生奇道:“我还以为先生你对身边发生的事,一概不理呢?”

刘穆之苦涩一笑,道:“到出事后,我才猛然醒觉,那扮作苗女的肯定是谯嫩玉,只有她才有此本领,能瞒过你们荒人。”

卓狂生皱眉道:“可是谯嫩玉远在巴蜀,怎来得及参团?”

刘穆之道:“如果谯嫩玉随干归到江陵来向桓玄效力又如何呢?”

卓狂生瞧着他道:“刘先生怎会如此清楚有关谯纵和干归的事?又晓得干归成了桓玄的走狗?”

刘穆之双目射出深刻的仇恨,缓缓道:“因为毛璩被杀时,我是他府内食客之一。”

卓狂生仍是不解,沉吟道:“可是先生尚未确切掌握高彦的情况,却能一下子猜到谯嫩玉身上,认定高彦是中了慢性剧毒。”

刘穆之道:“敢来你们荒人太岁头上动土的,当是身手高强之辈,否则如何可以安然脱身?当日干归扮作落泊名士,来投靠有孟尝之风的毛璩,亦正因他表面完全不像个懂得武功的人,令毛府上下对他完全没有防范,故干归骤起发难,一击成功。由此可知谯嫩玉必有一种可令人暂时散功的奇异药物,因而可以瞒过你们。”

卓狂生听得对他疑心大减,点头道:“原来如此。”

刘穆之道:“这个叫顾修的,极可能是干归手下一个叫莫无容的高手,此人精通易容改装之术,扮什么似什么。几方面加起来,使我想到他们真正的身份。唉!可惜我……”卓狂生疑心尽去,对他却大增好感。探手搭着他肩头,朝船舱走去。低声道:“先生透露的消息非常管用,令我们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以后找人算账也冤有头债有主。哈!不知谯嫩玉还有什么绝技呢?”

刘穆之讶道:“这个我便不太清楚,只晓得谯嫩玉得谯纵真传,比之干归亦是所差无几。咦!看来卓馆主的心情不太差呢。”

卓狂生停下脚步,放开搭着他肩头的手,微笑道:“原来先生真的不懂武功。”

刘穆之苦笑道:“你不怕我也服下了谯家秘制的散功药吗?”

卓狂生欣然道:“在我有心查证下,如是借药物克制内气,怎瞒得过我?现在我带你去见我的众兄弟,让你把刚才那番话覆述一遍。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高彦该死不了。”

刘穆之失声道:“他没有中毒吗?”

卓狂生道:“此事留待见到高彦再说。恕我再多嘴问一句,刘先生看过天穴的奇景后,又有什么打算呢?”

刘穆之淡淡道:“那我便要认识刘裕这个人,看看他是否真命天子了。”

※※※※

见过建康帮的老大王元德后,刘裕的心情反更感沉重,明白到前路的艰困。

他猜到王元德代表着的是以前建康民间支持谢安的开明势力,肯忽然见他一面,并不是改变了袖手旁观、保持距离的态度,而只是想凭自己的眼力,看他刘裕是否可造之材。

所以王元德表面虽然执礼甚恭,说尽赞美之词,但却没有任何承诺,大家的谈话亦有点不着边际。于目前的情况来说,王元德采取观望的态度是明智的,但却不是刘裕所期待的。

宋悲风的谨慎行事是有道理的,如被司马道子晓得他密会王元德,就算无风亦会起浪,他早前便曾提醒过宋悲风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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