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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还是首次目睹这种能令人隐身枝叶处的法宝,摇头笑道:“难怪你敢出卖我们,原来有此隐身的骗术。”
美丽的青媞本是喜孜孜的表情敛去,嘟长可爱的小嘴儿,往对岸另一块石头坐下去,隔着半丈许阔的小溪,幽幽道:“不要再翻人家的旧账好吗?那次算我不对,不过奴家已立即后侮得想要自尽,所以没再落井下石,那两个大混蛋不也沾你的福荫,逃过大难?你知奴家为甚幺要后悔吗?”
燕飞心忖你这妖女摆明一副要媚惑老子的诱人样儿,管你是真情还是假意,老子一概不受落。想虽是这么想,脑海却不由自主浮现出当日她从水池钻出来,浑身湿透曲线尽露的美景。不由心中大讶?自己自长安的伤心事后,见到美女一直是古井不波,因何眼前这妖女总能勾起他的绮念。想到这里,那对神秘深邃的美眸,又荡漾心湖。
青媞不依的催道:“快答人家的问题,你是好人来的啊!嘻!刚才你笑得真好看,取水喝的神态更是潇洒。”
燕飞略一摇头,似要挥走脑袋的诸般苦恼和那淡淡失落的难言滋味。皱眉道:“你们逍遥教整队人被江凌虚下毒手杀害,你却竟有闲情说这些事?”
青媞瞪大美目看他,讶道:“你怎会晓得是江老妖下的手?”
燕飞心忖若江凌虚是老妖,那她便是小女妖,没好气的道:“我身有要事,你既有自保之术,我须立即动身。”
青媞唇角逸出一丝狡猾的笑意,道:“难得遇上嘛!人家还有至关紧要的事告诉你,且与你的混蛋好朋友有直接关系呢。”
燕飞奇道:“你不怕令兄吗?竟敢出卖他?”
青媞花容失色,不能相信的道:“你怎会知道这么多事?”
燕飞叹道:“因为当时我并没有离开,听到你们的对话,后来还给令兄察觉,大家狠狠打了一常”青媞的美目睁至无可再睁,失声道:“你竟能全身而退?”
燕飞洒然笑道:“我不是好好的活着吗?”
说罢站起来。
青媞也跳将起来,道:“没有可能的,你是甚幺斤两,奴家一清二楚。”
“砰”!
两人举头望去,只见西南方远处的高空,爆开一团鲜艳的绿色焰光。
青媞色变道:“不好!江老妖竟追上曼妙那贱人,奴家走啦!唉!还有很多事想告诉你呢?”
说罢展开身法,全速去了。
燕飞给她一句“贱人”,弄得对她和曼妙夫人间的关系摸不着头脑,正要取另一方向离开,不知如何心底总觉得很不舒服,而事实上他对青缇并没有任何责任。
再沉吟片晌,最后暗叹一口气,追在青媞背后去了。心想若因此碰上任遥,确是自作孽。
苻坚坐在一块石上,任由左右为他解开染血的战甲,拔箭疗伤,懊悔和痛恨像毒蛇般噬啮他的心,使他感觉趋于麻木,切身的痛楚像与他隔离至万水千山之外。
马在喷雾,人在喘气。
全力奔逃下,他们来到汝阴城北的疏林区内,捱不下去的战马一匹一匹的倒下,原本的五千多骑只剩下千余兵将,有些是追不上来,又或途中失散,一些则是故意离队,因为再不看好苻坚。
仍随在身边的除乞伏国仁外,只有本族的大将吕光、权翼、石越、张蠓、毛当诸人。而人人均晓得返回边荒集前,他们仍是身处险境中。
南征的决定,于去年酝酿,当他苻坚首次在朝议提出来,反对者众,权翼和石越更是拚死力谏,连他最信任的苻融也持反对意见。现在苻融已惨死淝水之旁,恨事已成定局。现在仅余边荒集一个后着,他能否卷土重来呢?
他最宠爱的张夫人当日劝止他南征的说话,仍是言犹在耳,她道:“妾听说天地滋万物,圣王治理天下,无不顺从自然,所以能够成功。黄帝服牛乘马是顺应了牛马的本性,大禹治水是顺应了地势,后稷播种百谷是顺应了时令,汤、武灭桀,纣是顺应了民心。由此看来,做任可事情都要有所顺应自然。现在大臣们都说晋不可伐,陛下却一意孤行。不知陛下顺应了哪一点?民谚说“鸡夜鸣不利出师,犬群吠宫室将空,兵动马惊,军败不归”。今年秋冬以来,鸡常在夜间鸣,狗不住的竟夕哀嚎,厩中的战马老是受惊,兵库中的武器经常自动发出声音,这都不是出师的好征兆。”
当时他只答了一句“打仗行军的事,不是你们妇人所应当干预的!”便阻止她说下去,此刻方知良药苦口,张夫人句句都是金石良言。自己还有面目回去对着她吗?
若有王猛在便好了,他肯定可以阻止南征的发生。
犹记得王猛临终前,对他说过“南晋地处江南,君臣团结一致,不可轻易出兵。
我死之后,希望天王千万不要有攻打南晋的主意。鲜卑、西羌,是我们的仇敌,最终会发动叛乱,天王须先逐步消灭他们。”
当初决定南征,他把王猛的遗言置诸脑后,现在却是噬脐莫及。
乞伏国仁的声音在他耳鼓响起道:“我们必须继续行程,尽速赶回边荒集,请天王起驾。”
苻坚行尸走肉的勉力站起来,上马去了。
两骑北府兵箭矢般冲过朱雀桥,急起急落的马蹄踏上御道,一骑朝城门疾驰而去,另一骑转入乌衣巷。
只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儿,便知他们是从前线赶回来,中途多次换马。把守关防的卫士知有天大要事,那敢拦截。
蹄声惊破秦淮河和御道两旁民居入夜后的宁静,路人固是驻足观望,屋内的人也赶到门外看个究竟。
两名骑士再忍不住心中兴奋,同声发喊道:“打胜仗哩!打胜仗哩!”
他们的喊叫立时惹起哄动,闻声者都欢喜若狂奔到街上,又有点难以相信,争相追问,那情景既混乱又兴奋。
冲向城门的士兵扯尽喉嘴的在马上大喊道:“淝水之战大获全胜,苻坚给打跑哩!”
守卫城门的士兵首先狂呼大喊,人人状若疯狂。似是没有可能的事终于发生和实现,天下景仰的谢安创造出至大的奇功伟绩。
此时谢安正和支遁在忘官轩下围棋,听到御道处群众的吵声,却听不清楚所因何事,皱眉道:“发生甚幺事?”
支遁心中也十五、十六,道:“会否是战事已有结果?”
谢安微笑道:“原来大师心中一直挂悬此事,所以立即想到那方面去。若战事有结果,他们当以飞鸽传书送来快信。除非……”两人同时你眼望我眼。
支遁接下去道:“除非是全面大胜,苻坚给赶回淮北去,那依军例小玄将派人回来报告。”
话犹未已,宋悲风已领着那传讯兵扑将入来,后面还跟着整队过百人的府卫婢仆,没有人再恪守谢府的森严规矩。
那传讯兵扑跪谢安身旁,兴奋得热泪狂涌而出,颤声道:“报告安公,我军今早与苻坚二十五万大军隔江对阵,玄帅亲率精骑,以碎石包藏于河底,分二路渡江进击,当场射杀苻融,秦军大败,坚众奔溃,自相践踏或投水而死者不可胜计。现今玄帅率骑追击苻坚,直奔边荒集去。”
谢安神态悠然的听着,神情静如止水,整座忘官轩静至落针可闻,挤得厅子近门处的一众侍卫婢仆人人不敢透一口气,静待他们心中最崇敬的人作出第一个反应。
谢安把手上黑子按落棋盘,轻松的道:“这局我胜哩!”
支遁半眼也不瞥向棋盘,只孥眼紧盯着他。
事实上每一对眼睛都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大战虽发生在淝水,他谢安方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关键。
谢安捋须一笑,淡然自若道:“小儿辈,大破贼了!”
众人齐声欢呼,一哄而散,抢着去通知府内其它未知情的人。
支遁为之哑然失笑,大有深意的瞥谢安一眼,似在说他直至此刻,仍扮作“镇之以静”的模样,事实上可肯定他必在心裹暗抹一把汗,并大呼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