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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出书版)(40)



叱喝声中,两人紧随燕飞先后投往同─方向,射往第一楼适才三人落足处的箭矢全部落空。

急怒攻心的乞伏国仁和慕容永,领着乱成一团的秦兵,从地面往三人追去。隐隐中,乞伏国仁感到这场围捕有个很大的漏洞,就是三人可轻易混入搜捕的队伍中,而由于己方人数太多,兼在黑夜,对方可轻易鱼目混珠,不过这破绽已无法补救,若早一步能够令所有人不准擅离岗位,各自固守为战,三人将是插翼难飞,现在则是悔之已晚,只希望能亲自把三人截住,那是他唯一的机会。

纪千千来到谢安身后,秀眉轻皱的道:“为何所有事,都像堆在这段时间发生?”

谢安凝望秦淮河对岸辉煌的灯火,耳内隐隐听到青楼画舫遥传过来的管弦笙曲,淡淡道:“道理很简单,干爹因时日无多,不得不改变镇之以静的妥协策略,务要趁此时机,为江南的老百姓,尽点心力。”

纪千千趋前一步,娇痴的把纤手挽着谢安的臂弯,微嗔道:“干爹不要再说什么时日无多好吗?听得千千心也烦乱起来,也觉得真像时日无多的样子。干爹定会长命百岁,领导我们汉人收复失去的河山。”

谢安叹道:“自家知自家事,自从四十七岁那年因炼丹出岔子,差点走火入魔,后来虽被‘丹王’安世清出手相救,得回一命,然而遣害极深,直至今天仍未痊愈,最近更不时复发,使我知道寿元将尽,能多捱两、三年,已是奇迹。”

纪千千尚是首次听闻此事,更是首次晓得谢安也曾沉迷丹术,致出乱子,为之愕然。

谢安往她瞧来,双目充满慈爱神色,柔声道:“干爹对生死视作等闲,根本不放在心上,本来也有放心不下的事,幸好经过多年努力,终把小玄培育成材,将来的天下,就要看小玄的本领。现在干爹只是趁还有点影响力,减轻他的负担吧!”

再把目光投往秦淮河去,无限欷嘘的缓缓道:“现在竺法庆终于把魔爪探往南方来,还通过竺雷音和国宝与皇上兄弟搭上关系,此事若成功,为祸之烈尤过孙恩的天师道。哼!我谢安岂能坐看此事在我眼前发生,竺不归南来之日,将是他命丧之时,与这种残忍可怕的邪教之徒,再没有道理可以讲的。”

纪千千担心的道:“干爹不怕触怒皇上吗?何不联合朝中大臣,力谏皇上,劝他收回成命。”

谢安苦笑道:“皇上是怎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既不能动之以理,唯有镇之以威。当然!─切还是要看小玄胜负如何!”

纪千千心中涌起对谢安的依恋和崇慕,她有信心,谢玄会不负所望击退苻坚南犯的大军,自己挽着的干爹,不但是当今天下最受景仰的第一名士,且是名传千古的风流人物。

拓跋珪和刘裕瞧着燕飞往一片竹林降落,心中叫妙,柔荑的毅力,最能化去落下的冲劲,他们本来想到的落点可能是池塘或是水沟之类,那也可令他们安然无损,不过却会弄得浑身湿透,变成敌人明显而不含糊的追捕目标,竹林跟池塘当然是天和地比,理想得多。

竹摇叶动,沙沙作响,燕飞借竹劲不住减速,然后往南投去,没入一道小巷里,拓跋跬和刘裕那敢迟缓,紧随其后。三人在巷内会合,往巷子另一端掠去。

号角声在东门大街的方向传来,指示全集守兵有敌来犯。

三人却是不惊反喜,因为这只会更添混乱。只听得号音却不晓得入侵人数的多寡,更不会知道敌人是作自己人的打扮。

甫出长巷,拓跋跬和刘裕发觉已随燕飞横切入南门大街,─队五十多人的秦兵正从南大门出口赶来,看走势该是赶往东门大街,两方碰个正着。

燕飞先发制人,以氐语大喝道:“晋人无能!”

带头的人即回应一声“不堪一击”,看清楚是苻坚的亲兵,态度变得恭敬,喝停手下问道:“发生什么事?”

燕飞道:“有刺客混入集内,我们奉天王之命,去守卫外寨大门,快随我们来。”说罢领先往南门奔去。

拓跋珪和刘裕心中大赞燕飞的急智,因为没有比这更佳的离集出寨的脱险法,与众兵一哄而去,直奔南门。

把守南门的秦兵,瞧着己方的人掉头奔回来,人人一脸茫然,燕飞已大喝道:“备马!”

那兵头也跟着喝道:“还不备马?”

守门的秦兵那敢怠慢,把集门外马栏的马牵出来,燕飞等那会客气,立即飞身上马。

在南门集外和外寨壁之间,有两组军营,乌灯黑火的,只有少许人惊醒过来,出营张望,可知秦兵实在劳累不堪,即使号角频催仍未能将他们唤醒。

可是外寨处则是火炬处处,─个接─个的箭楼挂上风灯,紧闭的大寨门更是灯火通明,守卫重重。

燕飞勒马回头一看,大批秦兵正沿着南门大街潮水般涌过来,由于距离达千步,一时看不清楚是否有乞伏国仁的红披风在其中,不敢延误,猛夹马腹,领头往南寨门涌去,两人并驰左右,后面则是长长一队被他们愚弄的氐秦骑兵。

出得集门,三人逃生的机会以倍数增加,有若归山的猛虎、回海的蛟龙,浑身充满劲力,等待抵达寨门的关键时刻。

燕飞三骑不住增速,往寨门刺去。

守卫寨门的秦兵虽没有弯弓搭箭,然而人人露出戒备神色,负责的小将更高喝道:“停下来!”

拓跋珪高喝道:“我们有天王的手令,要立即出寨追捕敌人,立即开门!”

燕飞放缓马速,探手怀内,似要把手令拿出来。

后面的秦军兵头暗觉不妥,皆因燕飞他们的说话前后不符,但因距离较远,又是止于怀疑,一时来不及发出警告。风声骤响,乞伏国仁和慕容永在他左右掠过。

三人此时已驰抵寨门前,守卫涌上来要牵住马缰。

燕飞知是时候,大叫道:“手令在这裹!”说话时已与拓跋珪和刘裕弹离马背,腾空而去,足点大门顶部,借力投往寨外远处。

此时乞伏国仁和慕容永虽足不沾地似的全速赶至,却眼睁睁看着三人越过寨门,消没寨外,已知来迟─步,坐看二人逃之夭夭,却是徒呼奈何。

卷二 第十章 三雄分道

燕飞、拓跋珪和刘裕三人在淝水东岸、淮水之北,离边荒集五十多里的─处山头倒卧下来,因为实在再跑不动。

他们远远偏离流往寿阳的颖水路线,又专拣山林密处掩蔽,泅过颖水和淝水两河,没有停留的直抵此处,以避过乞伏国仁的天眼和追兵。

最先倒伏地上的是拓跋珪,燕飞倒下即翻身仰卧,看着刚开始发白黎明前的迷人夜空,刘裕则是双膝跪地,不住喘息。

在这一刻,份外感到生命的珍贵和难得,令他们更珍惜眼前安然活着的事实。

拓跋珪脸颊贴着被露水沾湿的草地,边喘息边忍不住的“咭咭”笑起来,两手拍往地面,笑道:“燕飞你确是精采,最难得是在突变骤至的一瞬间作出这么正确的选择,否则我们将伏尸边荒集,不枉我们兄弟相交一常”跪着的刘裕终抵不住双膝的疼痛而─屁股坐下,闻言讶道:“你的话前一截我完全同意,却不明白跟是否兄弟有何关系?”

拓跋珪不能止笑地辛苦的道:“只有是我拓跋珪看得起的人,方可被我当作兄弟,你还不明白吗?”

燕飞仰望曙光照射,心底涌上温暖的感觉,身体虽是疲倦欲死,精神却无比舒畅快意。他晓得永远也不会忘记此一刻,那种二人同心协力去进行几乎没有叮能完成的任务,排除万难,再死里逃生的动人感觉。

自娘亲遇世后,他尚是首次感觉到生命是如此珍贵,再没法生出随缘而死的念头。

三人不断喘息,急需大量的空气,以填补身体所缺的需要。

刘裕辛苦的转动身体,面对淝水的方向,看着河水往淮水的方向流去,另辟话题道:“我们可能帮了那妖女一把,为她营造出逃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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