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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敌人目光朝他埋身处扫射几遍后,移往别处去。
燕飞心叫好险,足音传来。一队由十人组成的巡兵,在两枝火把照耀下操行至院门处,与守卫施礼后,其中两人代替了原来的守卫,接着沿院墙旁的小径步伐整齐的巡走过来。
燕飞更是大气也不敢透出半口。
巡兵去后,燕飞心忖只要再有一阵像刚才的长风,该可以用他的独门身法,翻入院墙内。
就在此时,心现警兆。
破风声起,一道黑影,进入他眼角的余光里,来到离院墙十步许处,离他燕飞更是不到十步的距离。
燕飞暗抹一把冷汗,听风辨声,已知此人是第一流的高手,不过这本是常理,慕容垂不可能没有差遣高手守护纪千千,他吃惊的是此人窜出来的地方,正是早前他藏身之处,如自己此刻仍在那里,肯定已被发现。
燕飞断绝口鼻呼吸,把心脏的跳动减至最缓最轻,若非像他这般级数的高手,又是懂得道家胎息之术的人,再加上对方不以为意,否则绝没有可能躲过此人。
透过薄薄的一层雪粉,另一黑衣人无声无息地现身墙头,正朝立在墙旁的黑衣人打招呼,假若他贴墙跃下来,正可足踏燕飞埋身雪下的身体。
燕飞闭上眼睛,怕的是此人因他眼睛的反光生出警觉,那就是要完蛋大吉。
墙下的那人以鲜卑语道:“依我看燕飞早远离荥阳,他根本没法进城,只好知难而退。”
墙上的鲜卑高手道:“如此确是可惜,如能把他生擒,不但大王重重有赏,还可以出了我们一口乌气,看荒人还有什么可以得意的地方。大王说过,若燕飞今晚不来,便真的可能已返边荒集去。”
墙下的高手问道:“千千小姐情况如何?”
墙上的人答道:“我刚和风娘通过消息,一切妥当。”
再聊两句后,墙上的高手没入墙后,墙后的高手则沿墙掠去。
燕飞则心神剧震,对能否见到纪千千,再没有先前的信心和把握。
两人说话间提起的风娘,在鲜卑族里是无人不知的人物,燕飞在孩童时代,已听过她的名字,属于他娘亲一辈的高手,现在该是四十至五十之间的年纪。
鲜卑族的女性高手不多,他的娘亲是其中一个,风娘则是另一个,声名尤在他娘亲之上。风娘以轻身功夫名着胡族,又是用剑的高手,据传她的武功与慕容垂所差无几。
听先前两人的说话,慕容垂该是把她安插在侍候纪千千的婢仆里,贴身监视纪千千。
以这般的一个高手,今晚又特别留神,纵然他能进入眼前可望不可即的院墙,亦恐怕难过得她那一关。
慕容垂这着棋子等若守卫纪千千的最后关防,足可令燕飞把赢回来的全输出去。
要不是天降大雪,他恐怕早被发现。
慕容垂在战略上是无懈可击的,先以恶犬把守行宫的外围地带,更以暗哨把整座院落置于严密的监视下,又配以精锐高手组成的巡逻队,加上贴身侍候纪千千的风娘,任他燕飞如何神通广大,仍难神不知鬼不觉的去见纪千千。
唯一难以理解的,是慕容垂如此布置,不是下令一见到他燕飞立即格杀勿论,而是要生擒他。在难度上实有天壤之别。
不过他此时再没有闲情去想这方面的问题,不论如何困难,要他半途而废是绝没有可能的。问题在他应否于今夜去见纪千千。
假如他可预知今晚的大雪会再下一天一夜,那他定会凭胎息之术,埋在雪层下苦候明夜的来临。
可是若天明雪停,便非常不妙。
当燕人清理积雪时,他将无所遁形。
千千啊!你究竟是不是正沉醉在梦乡之内,只要我们能于此时建立心灵的联系,我们便可以重聚在一起。
纪千千没有丝毫回应。
狂风卷至,刮得雪花漫天飞舞,远近的景物模糊不清,冰粒夹杂在雪片里迎头照脸的打下来。
燕飞别无选择,像一团雪般从藏身处贴墙升起,滚过墙头,落往院墙内墙脚的积雪里去。
他以侧身落地,一丛竹树刚好阻隔了他的视线,使他没法直接望往软禁纪千千的三重房舍,也使他避过被屋内的人看到。
燕飞贴着雪地滚往竹林,又运功把自己埋进积雪里去。
刚藏好身体,破风声至。
有人在地面上道:“今晚真邪门,雪下得这么大,令人疑心生暗鬼,我刚才见到大团雪花从墙头坠下来,你见到什么?”
另一人道:“我什么也见不到,只不过见到你往这里赶来,也来凑兴吧!”
先前的人叹道:“或许是我们太高估那家伙,不过小心为上,若有错失,大王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还是四处搜查一下比较妥当。”
两人以鲜卑语交谈,却不是早前的两人,可见这组高手,至少有四人之众,真实的数目当不止此。
燕飞心中叫苦。
院落内高手处处,更是寸步难行,他们在院落内来去自如,令燕飞根本无从躲避他们的耳目。只要在地面现身,一定会被发现。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
既然无法从地面去会纪千千,从雪层里去又如何呢?在风雪交加下,即使高手如风娘或慕容垂,亦绝没有可能察觉积雪下的活动。雪比水更有掩饰行藏的效用,兼之密度低而松软,等于从地道潜往目标。
燕飞终于见到希望的曙光,立即付诸行动。
卷十六 第七章 重见娇娃
“当!当!当!”
三更的钟鼓声,从街上传来。
离天亮尚有两个时辰。
燕飞施尽浑身解数,终于从积雪底下钻至建筑物旁,被其基石阻挡,再难前进。
他所钻经之处会现出凹陷下去的痕迹,幸好风雪瞬即把凹位填平,不露丝毫破绽。
燕飞功聚双耳,窃听八方,正要破雪而出,院门处忽然响起足音,且人数在十人以上。
他暗吃一惊,心忖难道是敌人发现了他。不过旋即推翻这个想法,前进房舍的大门张开,慕容垂的声音遥传过来道:“你们在门外等我。”
接着是两人的足音,直入屋内。
慕容垂和另一不知是何方神圣者,穿过外进,走过天井,步入中进的厅堂,一把柔和的女子声音道:“风娘拜见大王!”
慕容垂道:“佛娘请上坐!”
燕飞再吓了一跳,竟是尼惠晖和慕容垂联袂而来,肯定不会是好事。偏又无可奈何,此时他即使打消见纪千千的念头,情况仍不会有分别。逃走和去见纪千千同样是难比登天。
他能潜到这里来,实带着很大幸运的成分。没有人知道这种好运道是不是会继续下去。
尼惠晖道:“风娘可有发觉异常的情况?”
风娘答道:“我刚去看过千千小姐,她睡得并不安稳,不时说着令人难明的呓语,但小诗则睡得很好。”
燕飞的心像烧着了似的,因为只有他明白纪千千心力的损耗,比他想象的更严重,已达到影响她健康的地步,否则以她内功上的修养,不该会发出呓语。如她竟由此泄漏出她和燕飞有心灵相通的能力,更是糟糕透顶。
以风娘的轻功,要偷窥或偷听纪千千,均是易如反掌。
这令他多了另一个不得不见纪千千的理由。
尼惠晖问道:“纪千千的梦话有何难明之处?”
风娘答道:“我遵照大王吩咐,于千千小姐休息的时间,不敢踏足内院,所以听得不真切。”
尼惠晖讶道:“大王为何不让风娘到内院陪伴千千小姐,如此不是更万无一失吗?”
慕容垂淡淡道:“这是千千亲口要求的,我答应过便不能反悔。不过如情况紧急,风娘当然不受此命令的约束。”
接着是一阵沉默。
燕飞感到附近有多人先后掠过,不由心中大凛,晓得随慕容垂而来的高手,正翻过来的在院内展开彻底的搜索,看自己是否藏在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