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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出书版)(330)



没可能凭空想通的事,燕飞从不费神去想,径自踏足小径,继续行程。

小径蜿蜒往上,似要直登颠峰。

半阙明月升上灰蓝色的夜空,星光点点,尤添小径的秘异莫测。

开凿这样一道山中小径并不容易,险要处旁临百丈深渊,有时绕山而去,有时贯穿古树高林。半个时辰后,燕飞已可见到峰顶,不过小径如何把他带到那里去,仍难说清。

经过一座奇树密布的古树林后,忽然哗啦水响,只见左方一道在十多丈高处的瀑布直泻而下近百丈,形成下方层层往下的水瀑,而在前方一道长吊桥跨瀑而过,接通另一边的小径,吊桥虚悬在半空,在山风下摇摇晃晃的,胆小者肯定看看已双足发软,遑论踏足其上。

燕飞好奇心大起,忘掉尼惠晖的威胁,朝吊桥大步走去。

卷十五 第十章 道门怪杰

步过吊桥。

燕飞一震止步,出现眼前的是完全出乎他意料外的情景。

本应是殿落重重的宏伟道观,现在已变成劫后的灾场,只余大火后的颓垣败瓦和木炭。

可是于此灾场的最后方处,一座大麻石砖砌出来方形怪屋,高宽均近两丈,孤零零地矗立不倒,成为道观诸建筑物中唯一的幸存者。

整个道观建筑在一方天然的巨岩上,成半圆形的后方就是纵深万丈的危崖峭壁,从燕飞的角度望去,星空像在怪石房的背后飘浮着,其叹为观止处,只有亲眼目睹方肯相信。

燕飞呼吸顿止,心忖这比得上边荒四景任何一景,有机会定要带千千到来一看。

同时也晓得自己正陷身绝地,除非跳崖,否则后面的吊桥将是唯一生路。

燕飞淡然一笑,心忖如能与竺法庆于此决一生死,肯定是非常痛快的事。自慕容垂后,他已没碰过较象样的对手。

在此一刻,因受眼前景物的刺激启发,燕飞晓得自己已在精神修养上精进一层,更从因失去了纪千千而来的颓唐失意中振作过来,此时有十足的信心可以击败任何顽强的对手,成功救回纪千千主婢。

所以他不再逃避尼惠晖,反认为这是他练剑的好机会。

燕飞穿过火场,朝怪屋走去。

随着他的接近,似嵌入了星夜里的怪屋正门处上刻着的“丹房”两字,逐渐清晰起来。

丹房!

燕飞不由想起建康,他曾在独叟那座丹房险死还生。就在这一刻,他感应到悬崖边处有个人。

丹房的大门亦被砸个稀烂,燕飞直抵门外,朝内瞧去,入目的情景令他看呆了眼,丹房内没有一件东西是完整的。

丹炉固是被捣个稀烂,铜鼎四分五裂散布地面,四壁全被凿破,似是有人要搜遍每一寸地方,以搜寻某一目的物。

一路走过火场,他没有见到任何烧焦的残海照他的推测,当时有某方势力大举进犯此观,尽歼观内道众,然后把尸体全抛进百丈深渊去,再对整座道观进行巨细靡遗的大搜索,直至翻开每一方砖。可是在一无所得下,老羞成怒,放火把她烧个通顶。

如此凶残的手段,令人发指。

燕飞绕过丹房,视野在不受任何物体约束阻碍,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弧状的孤崖,虚悬山巅之上,崖外是广袤深邃的星夜,四周下方处的峰峦尽向孤崖俯首臣服。

而在此弧形高崖的圆拱位置,一人正背负两手,仰首观天,神态悠闲。

他身量高颀,宽袍大袖,头结道髻,一袭青衣在狂烈的高山狂风里拂舞飞扬,颇有似欲乘风而去的仙姿妙态。

燕飞的衣衫亦被吹得鼓涨起来,猎猎作响,山风钻入衣衫深处,冰寒刺骨,使燕飞大感快意。

会否是此人杀尽观内之人呢?燕飞移至此人身后两丈许处,心中想到的却是纪千千。

他定要设法潜入荥阳,竭力营救千千主婢,不成的话,再依与拓跋珪约定的计划进行。

蜂鸣峡前的颖水之战后,他尚是首次回复信心,感到必可救得美人归。

那人倏地旋风般转过身来,面对燕飞,嘿嘿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边荒的燕飞。”

燕飞为之瞿然。

他敢肯定是首次与此人见面,不过却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早在看到他背影时,已有点眼熟的感觉。

对方脸容清癯,手足俱长,鹰勾鼻上的双目深陷下去,颧骨高耸,唇片极薄,下颔兜出,形相怪异。年纪该在六十以上。

一对眼睛射出奇异的靛蓝色,彷如鬼火。

燕飞生出对方不但性情古怪,且是薄情的人的深刻印象。

淡淡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那人正深深打量燕飞,不答反问道:“燕飞你来干什么呢?”一股寒气直指燕飞而去,把燕飞笼罩锁紧。

燕飞心中一颤,终于猜到对方是谁。

他就是在汝阴外偷袭他和刘裕,硬把天地佩夺走的鬼面怪人。

安世清!

难怪似曾相识,因为安玉晴的花容有着他几分的影子。

微笑道:“原来是安先生,这道观被焚一事该与先生没有关系。”

安世清脸露讶色,显示因燕飞功力大进,完全没有被他的气势真劲压倒而惊异。冷然道:“错了!我只是来迟一步,否则我会趁势,一把火烧掉老江的邪穴。哼!你是如何认出安某人来的?”

燕飞耸肩道:“我曾见过令干金。”

忽然心中一震,猜到安世清说的“老江”是何方神圣。

老江便是江凌虚,而这座道观正是江凌虚的太乙观。

谁人有此实力,可以杀得实力强横的太乙教一个不留,太乙观变成废瓦残片呢?安世清跨前二步,离燕飞只有丈许的近距离,如墙如堵的强大气劲紧压燕飞,换过是别人,恐怕早喷血跌退,燕飞却仍是从容自若,眉头没皱半下。

安世清皱眉道:“玉晴竟没有杀你?”

燕飞一呆道:“她因何要杀我?”

安世清叹道:“唉!女儿大了!你长得这么英伟潇洒,难怪玉晴下不了手,只好由我这老爹代劳。”

“锵!”

蝶恋花出鞘。

安世清已双手盘抱,一股强大集中的真劲涡旋而起,直卷燕飞。

“蓬!”

燕飞人剑合一破入他攻来的气柱去,剑锋直指气柱的陔心,气柱像水花般向四外激溅,一时劲气横流。

安世清迎上燕飞,左右两袖似是狂挥乱舞,可是极度紊乱中却隐含玄妙的法度,袖袍鼓荡着惊人的气劲,比任何神兵利器更厉害处是可软可硬,千变万化,软如鞭索,硬似刀枪,无隙不入地狂攻而来。

刹那间,燕飞已和他交手了十多招。

两人换了个位置。

燕飞移至崖缘,横剑卓立;安世清则来到他适才的位置,成对峙之局。

燕飞吐出一口鲜血,神态从容道:“安先生果然高明,燕飞领教哩!”

安世清脸泛红霞,旋又消去,显然像燕飞般也负了内伤。

安世清双目杀气遽盛,语调却寒如冰雪,狠狠道:“高明?你是在讽刺我。”

燕飞已有点摸清楚他的情性,他不但孤僻怪傲,且是心胸狭窄,冷酷无情的人。只看他向自己二度施毒手,可知他视人命如草芥,一切事均以自己为中心,不理他人的死活。

安玉晴竟有这样的一位亲爹,实教人意想不到。

相比起来,孙恩便远较他有道门高手的风范。论武功道术,他们两人虽相差不远,但孙恩的修行肯定在安世清之上。

燕飞也是心中欣慰。

自己确是大有精进,与上次和安世清交手的情况相比,实不可同日而语。

燕飞淡淡道:“安先生勿要动气,你既然杀不了我,大家不如就此和气收常若安先生为求一时快意,不肯罢休,可能会便宜了别人。”

安世清道:“只会便宜了你吧!”

话未说完,满天袖影,又向燕飞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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