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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三次通过孙无终向刘牢之请批往见谢玄,均被刘牢之断然拒绝,以刘裕的沉得住气,终亦不由首次对刘牢之生出恨意。差点就想那么一走了之的去见谢玄,幸好给孙无终苦苦劝阻,方打消这可令他负上逃兵大罪的鲁莽行动。
更痛苦的是何无忌也随谢玄一道去了,想找个人倾诉也苦无对象。
唯一可堪告慰者是他多番出生入死的努力并没有白费,特别是光复边荒集一役更为他争得很大的声名威望。在年轻的北府兵将士里,他不单被视为英雄,还代表着北府兵新一代的希望。
这天黄昏回到西门军舍,与他一向友善同属孙无终旗下的校尉魏泳之来找他,神秘兮兮的道:“孔老大今晚请你赏脸吃一餐便饭,你千万勿要拒绝,否则连孙爷也很难向他交待。”
孔靖是广陵富甲一方的大豪,且是广陵帮的龙头老大,在扬州极有影响力,与孙无终一向称兄道弟,刘牢之也要卖他的面子。照道理以这样的一个人,该对自己这小小副将看不上眼。
刘裕戒备的道:“他干嘛要找我?”
魏泳之不耐烦的道:“见到他不就什么都清楚嘛!他又不会吃人的。快沐浴更衣,我在大门等你。”
刘裕道:“此事须否知会孙爷呢?”
魏泳之没好气道:“孙爷还不够忙吗?要来管我们和谁吃饭。是否要我扮娘儿帮你擦背?”
刘裕无奈依言去了,到出得军舍大门,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光。
刘裕问道:“到哪里去见孔靖?”
魏泳之道:“当然是他开的醉月楼,他会在最豪华的厢房招呼你,我是沾你的光,方有这个机会。”
刘裕讶道:“孔靖要见我,何不通过孙爷,却偏要通过你这种低级小将呢?”
魏泳之笑骂道:“我横的竖的也是个校尉,还不够资格吗?孙爷不是不知道,只是诈作不知道。依我看此事孙爷是不宜插手。”
刘裕愈发感到约会的神秘性,不由好奇心大起。
魏泳之凑到他耳旁压低声音道:“有王恭的消息,你想知道吗?”
刘裕一颗心儿不禁忐忑跳动,为的当然不是王恭,而是他的女儿王淡真。不过他是机灵的人,见魏泳之故意强调是有关王恭的消息,摆明另有用意。忙装作若无其事的皱眉道:“你说得真奇怪,任何消息我都感兴趣,并不在于是关乎某个人。”
魏泳之哂笑道:“不要装蒜哩!彭中那小子告诉我,那晚他遇上你时你正和王恭的漂亮女儿走在一道,彭中说你和王淡真神情暧昧,还以为别人看不破吗?”
刘裕大窘道:“休要听彭中胡说。”
魏泳之大笑道:“我本来还半信半疑,不过这十多天来每晚拉你去逛窑子都给你推三推四的,便知你想高攀人家的干金之女了。”
刘俗苦笑道:“那有这回事,我从来都有自知之明,好哩!快说有什么消息是关于王恭的?”
魏泳之仍不肯放过他,笑道:“好吧!念在你一片痴心,就放些消息给你。王恭昨天从荆州江陵赶回来,立即找刘大将军密谈整晚,看来快有重大事故发生哩!”
刘裕心中翻起滔天巨浪,王恭到江陵去,不是见桓玄便是见殷仲堪,而以后者可能性最大,因为两人关系密切。
在桓玄和谢玄外,王、殷两人乃建康朝廷外最有实权的大臣,他们秘密会面,肯定是有要事商量。观之王恭见过殷仲堪后,立即匆匆赶来找刘牢之,更可窥见事情的诡秘。
道:“你怎会晓得此事呢?”
魏泳之道:“我刚负责守城门,你猜我是否知道呢?”
指着前方笑道:“到哩!”
刘裕生出泄气的感觉,没有谢玄的提携,他根本没资格参与北府兵的军事机密,只能当个听命的小将。刘牢之肯保住他性命,不让司马道子或王国宝干掉他,已属万幸,更遑论其它。
暗叹一口气,随魏泳之登上醉月楼。
大司马府,书斋。
桓玄喝着香茗,听首席心腹谋臣侯亮生向他提策献谋。
侯亮生坐于他案前下首意兴飞扬的道:“亮生此计,是关于主公小名灵宝的触类旁通,如此方可以使人入信。”
桓玄兴趣盎然的道:“快说给我听。”
侯亮生欣然道:“就在一个盛夏之夜,当时夜空满天星斗,主公的娘亲司马氏与几个妇道人家在中庭纳凉之际,忽然一颗拖着火尾的流星从天空急速落下,坠入铜盆水中,在水内变成二寸许大的火球,晶莹光亮,非常可爱。众人争相用水瓢捞取,却被主公娘亲抢先得到,一口吞下,就此有孕。到第二年春天,一日主公娘亲房中异光照得满室通明,香气四溢,就在这时刻主公娘亲诞下主公,故此取名灵宝。”
桓玄拍案叫绝道:“想得好!若能令此故事广为流传,对我他日登基会大有帮助。”
两人再仔细商量,拟妥细节后,桓玄把屠奉三先后送来的两封密函予侯亮生过目,然后道:“亮生怎么看?”
侯亮生沉吟片刻,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皆因屠大人当时身在边荒集,比我们更清楚当时的情况,所以没有配合主公派去的部队,是情有可原。现在证之屠大人能于边荒集立足生根,实没有负主公之所托。”
桓玄道:“可是我总有不妥当的感觉。”
侯亮生道:“那是因为屠大人能容忍大江帮分边荒集的一杯羹,而大江帮目前是我们统一南方的一个障碍。”
桓玄欣然道:“亮生是最清楚我心意的人,所以我决定发出指令,命奉三把江文清的首级送来。”
侯亮生点头道:“此不失为证明屠大人仍对主公忠心耿耿的好办法,不过却不适宜逼屠大人立即进行,因他根基未稳,如此一来说不定会令屠大人变成边荒集的公敌,坏了边荒集的规矩。”
桓玄不悦道:“除此外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侯亮生忙道:“当然不会有更好的办法,却可以给屠大人一年的期限,让他可等待机会甚或制造机会,使江文清死得不明不白,如此既可让屠大人表现他的忠诚,又可不损害屠大人在边荒集辛苦得来的成果。”
桓玄同意道:“此不失为可行之计。另一件须你给我意见的事,是关于刘裕此人,他向奉三透露谢玄命不久矣,会否是计谋呢?”
侯亮生道:“若此是诈,便是下下之计,皆因真相即要揭晓,所以我相信刘裕说的是实话。”
桓玄皱眉道:“据传刘裕是谢玄栽培的继承人,如此岂非是出卖谢玄。”
侯亮生道:“屠大人在信中指出刘裕是我们可以争取的人,当有一定的根据。在目前来说,谢玄若去,刘裕将无利用价值,我们可以静观变化,再决定如何处置他。”
接着又道:“我们须提防的,反是杨将军。”
桓玄一呆道:“杨将军有什么问题?”
侯亮生压低声音道:“杨将军最近和殷仲堪过从甚密,此事不可不防。”
桓玄微笑道:“殷仲堪只是没有牙的老虎,他名义上的军权,实质全控制在我的手上,即使全期站在他的一方,我要他们生便生,死便死,那轮到他们作主。”
侯亮生道:“事实确是如此,不过殷仲堪身为荆州刺史,手上仍有可调动的部队,杨将军更是有实权的大将,精通兵法,我们若没有提防之心,容易吃亏。”
桓玄冷哼道:“我量全期他还没有这个胆子,殷仲堪更是怯懦之徒,他做哪一件事敢不先来问过我呢?”
侯亮生道:“最近他到汝南见王恭,未知有否请示主公?”
桓玄道:“此事是在我大力策动下进行,王恭对司马道子深痛恶绝,是我们可以争取的人。”
侯亮生心中一阵不舒服,如此重大的事,却不见桓玄在事前向他透露半丝消息,致自己枉作小人。登时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