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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点头应是,领着刘裕进入似是卧室的地方,榻子被移开,现出密室的方洞入口,透出灯光,还隐隐传出说话的声音。
刘裕有种一切尽在边荒联军掌握中的感觉,随燕飞进入密室。
密室没有丝毫气闷的感觉,显是像庞义的酒窖般,有良好的通风系统。室内一边放了一张长方形酸枝木制的桌子,还有六、七张太师椅,另一边在地上有十多张卧席,此时有五名战士正拥被酣睡。
卓狂生、费正清和程苍古围坐桌子说话,卓狂生见到两人,喜道:“你们来得正好!
我们正想找人说话。”
费二撇容色苍白,显是内伤仍未痊愈,不过精神尚算不错,伤势应大有起色。
密室的两端堆满武器、食水和干粮,使人联想到仍方兴未艾的边荒集争夺战。
两人坐下,费二撇和程苍古都亲切向刘裕问好,视他为自己人,原因当然在他与大江帮新建立的密切关系。
卓狂生欣然道:“我们已拟出收复边荒集的全盘大计,你们也来参详。”
程苍古笑道:“我和二撇的脑袋怎会想得出这种事来,勿要拉我们下水。”
燕飞暗忖卓狂生可能是边荒集内最具创意的荒人,夜窝子、古钟场和钟楼议会,都是由他的超级脑袋想出来。若不是他力捧纪千千,纪千千也不会成为抗敌的主帅。从这角度去看,孙恩杀死任遥实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否则天才晓得卓狂生会如何为任遥颠覆边荒集。
笑道:“说来听听。”
卓扛生目光落在刘裕身上,兴奋道:“看到刘老兄依约来会,最令人高兴,因为这代表聂天还懵然不知,你们的水上雄师已附在项脊之上,更添我们反攻边荒集的胜算。”
刘裕受他兴奋的情绪感染,雄心奋起,心忖如此方算有血有肉地活着,充满危险,也充满乐趣,且不是寻常的乐趣,而是在胜败难测下,一步步迈向军事目标的未知与快乐。在广陵面对的只是无谓却不可避免的人事斗争,令人烦厌。
费二撇道:“我们卓名士想出来的东西,当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卓狂生干咳一声,道:“荆州军和两湖帮如此匆匆压境而来,是看准燕人和天师军间的矛盾,针对的是徐道覆。”
燕飞点头道:“我们也这么想。哈!不!应是刘裕想到才对。”
卓狂生向刘裕道:“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又道:“此乃我们胜败的关键,荆湖两军来得匆忙,准备方面当然不足,在别的地方当然问题不大,可是这里是边荒,没法沿途取得补给,所以只能倚赖水路或陆路的粮货运送。”
程苍古道:“陆路并不易走,因道路损毁,轻骑快马当然没有问题,可是载重的骡车却是寸步难行,费时费力。所以敌人的运粮线,该是边荒的命脉颖河。”
刘裕拍桌道:“对!荆州军全属骑兵,依我的观察,他们顶多只有十多天的干粮。两湖帮的战船可携带多点的粮食,但也很快吃光。所以必须倚赖从南方源源不绝运来的粮食。”
向着卓狂生竖起拇指道:“卓先生的想法,与我们昔日应付北方入侵敌人的战略不谋而合,先任由敌方深入,然后以水师攻击对方粮船,截断对方粮道,此法万试万灵。”
燕飞点头道:“难怪聂天还要筑起木寨,正是作储粮之用。”
卓狂生道:“现在我们再猜测荆湖两军对边荒集采取的战略,他们既然只是想取天师军而代之,当然不会大举进攻边荒集,而是全面封锁南方的水陆交通,令铁士心明白谁是该合作的伙伴。所以荆湖两军,在展示出能攻陷边荒集的威势和实力后,必会派密使见铁士心,商讨合作的条件,那时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燕飞和刘裕交换个眼色,均不明白卓狂生的“机会来了”,所指的是什么机会?程苍古叹道:“老卓此计胆大包天,却非完全行不通。”
刘裕一震道:“我明白了,卓先生的妙计是由我方的人,假扮荆湖军的密使去见铁士心和宗政良。”
燕飞挨往椅背,失笑道:“老卓脑袋想出来的东西果然匪夷所思,又非是不可行。”
卓狂生傲然道:“当然是可行之极,因为我方有老屠在,他最熟悉荆州军的情况,该扮作何人、说什么话,可由他出主意。”
燕飞皱眉道:“我们派出假密使可以占到什么便宜呢?”
卓狂生好整以暇的道:“干掉铁士心算否大便宜呢?”
费二撇接下去道:“不论刺杀是否成功,铁士心也难以和荆湖联军相安无事了,荆湖军的好梦不但落空,还会化为噩梦。我们还切断他们的粮道,教杨全期和聂天还进退两难。”
刘裕皱眉道:“铁士心和宗政良肯定会亲见密使,可是他们两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刺杀他们固不容易,想脱身更是难比登天。”
卓狂生漫不经意地瞄燕飞一眼,道:“派出我们的边荒第一高手又如何呢?”
燕飞和刘裕听得面面相觑。
费二撇道:“还记得我们从花妖处夺回来的背囊吗?里面有易容用的药物和材料,而小弟曾习此道,可以为我们的小飞改变容貌,保证没有人可认出他来。”
程苍古道:“只要我们派高手密切监察荆湖军,我们将要他们的密使永远到不了边荒集,如此便不虞我们的大计遭破坏。”
卓狂生道:“我们几可预知荆湖军所采取的路线,他们必须瞒过徐道覆的耳目,又不敢踏足颖水东岸,只好绕边荒集北面而来,只要我们在该方向的高处埋伏,密使必可手到擒来。然后没收他可能携带的密函、信物诸如此类的东西,小飞便可摇身一变,大模大样的到集内刺杀铁士心。只要小飞得手,边荒集又是他的地盘,当日苻坚奈何不了他,今天的敌人难道比苻坚更厉害吗?”
燕飞同意道:“此计确是精采,我们今次来找你老人家,正是要看如何在钟楼刺杀铁士心。”
卓狂生欣然道:“这方面你也找对了人,我在钟楼确有藏身之所,位置在钟楼石梯起点处的地面,但只可以容纳一人。不过此为下下之计,因为你没法预知铁士心何时会到钟楼去,且在梯间和楼外届时会有人把守,除了铁士心和宗政良外,还多出个难缠的徐道覆。”
刘裕道:“假如燕飞成功刺杀铁士心,会出现怎样的情况呢?”
卓狂生微笑道:“燕兵会陷进空前的混乱里,占大多数的黄河帮众更会力主攻击荆湖军为铁士心报仇,徐道覆则又惊又喜,虽不明白荆湖军为何如此愚蠢,却不得不乘机与宗政良连手对付荆湖军。”
燕飞摇头道:“老卓你或许低估了徐道覆,他是旁观者清,该可猜到是我们在弄鬼,甚至乎猜到行刺的是燕某人。”
程苍古道:“老卓一向是这样,懂得燃起火头,却不懂如何收拾结果。所以大家好好参详,务要安排妥当刺杀铁士心后的局面,否则可能得不偿失。”
燕飞目光投往刘裕,示意他想办法。
刘裕沉吟片刻,道:“照我们原定的计划,刺杀铁士心后,立即由小建康的兄弟发动反击,而集外的兄弟则渡河攻打码头区作呼应。此计最干净利落,却难免折损大批兄弟,实在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卓狂生笑道:“我的话还未说完。纵使徐道覆猜到是我们弄鬼又如何呢?他难道会告诉宗政良真相吗?他不但不会如此笨,还会设法令宗政良相信确是荆湖军干的。如此方可以同心协力,共抗外敌。”
费二撇点头道:“有道理!”
卓狂生得意的道:“不是有道理,而是大大有道理。”
燕飞向刘裕笑道:“你现在明白为何在荒人眼中,老卓是最聪明的疯子。”
刘裕欣然道:“卓先生是个仍具童心的人。”
卓狂生喜道:“还是你最尊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