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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问道:“你有后悔吗?”
纪千千平静答道:“后悔?你忘记了我说过的话吗?不来才真的后悔呢?没有边荒集,没有燕飞,千千的生命怎称得上无缺?人生到世上来,注定要经历喜怒哀乐、生离死别,谁也不能身免。欢乐当然是人所渴求的,不过有喜便有悲,如此方可以使人全面深刻地去品尝生命的意义。千千失于建康,得于边荒集,你道人家会后悔吗?”
燕飞心中一阵激动,在爱情上,纪千千是勇者,他却是懦夫!不过他终于醒觉,正要道出心中之情,屠奉三,慕容战和卓狂生朝他们走过来。忙把说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三人神色凝重,看来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瞧到他们三个人走在一起,燕飞生出古怪的感觉。深感如此情况,只会发生在边荒集,昨天的敌人,会成为今天的战友,反之亦然。
纪千千以微笑迎接三人,道:“你们当是有要事商量,千千还要回去照顾受伤的人,瞧瞧有甚可以帮上手的地方。”
说罢举步去了。
卓狂生、慕容战、屠奉三和燕飞目送她进入西门内,方收拾心情交谈说话,气氛颇为异样。
慕容战道:“宋孟齐派人传回来消息,黄河帮的人聚集在颖水上游十里许处,以战船封锁河段,又备有大批战马,显然是为慕容垂的大军作的准备。宋孟齐说他会设法于入黑后突袭黄河帮,用尽办法拖延慕容垂的部队,令他们不能和天师军配合,而边荒集则要看我们哩!”
屠奉三沉声道:“现在我们的情况并不太坏,赫连勃勃丧师辱名,应再无颜留在这里,更很难向慕容垂作交待。兵力上的损失,顿使他势力转弱,因他还要为应付你的兄弟拓跋圭而头痛呢。”
稍顿续道:“至于郝长亨的二千战士,中了我反伏击之计,已伤亡惨重,暂时对边荒集没法构成任何威胁,所以现在的边荒集已全在我们的控制下。”
卓狂生一对眼睛亮起来,道:“假设宋孟齐真的可阻延慕容垂的大军,我们须应付的只是天师军,、我们便并非全无胜望。”
燕飞苦笑道:“我们面对的,或许并不单只是天师军,还可能有两湖帮的战船队,令我们没法主动出击。何况我们更有个致命的弱点,是各部队间缺乏一套人人清楚和可以奉行的指挥章法,更没有一个能指挥全局的最高统帅,面对有完善指挥系统的敌人大军,将难把力量发挥。说句难听点,我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能击败赫连勃勃纯属侥幸而已。”
他这番话说中三人心事,大家沉默下来。
卓狂生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震后道:“实话实说,边荒集从不虞缺乏人材,甚至炼丹的也可以随便找来十来二十个能乎。请恕我坦白,像屠老兄般便不但有统军的能力,在这方面更是经验丰富,唯一令人犹豫的地方,是屠老兄尚未在边荒集建立起做主帅的声望,恐难服众。”
屠奉三苦笑道:“大家确应坦白说出实话,因为再没有时间说好听的谎言。幸好我可以负起从旁辅坐之责,我认为最有资格作统帅的是燕兄你,没有人会有异议。”
慕容战比屠奉三熟悉卓狂生,道:“卓老你是否另有人眩”卓狂生神秘兮兮的道:“若没有这个人,确没人比小飞更适合坐这个位置。”
三人愕然瞧着他,均猜不到他心中的人选是谁。
假若卓狂生没有逍遥教的背景,他本来也是一个适当的人眩卓狂生微笑道:“我们的纪美人又如何呢?”
三人听得你眼望我眼,不知该如何答他。
卓狂生豪气大发的道:“边荒集从来是个妙想天开的地方,夜窝子、古钟尝钟楼议会只能在边荒集出现。我们的最高统帅当然也不能把外面那一套照奉宣科的搬进来。我们的纪美人自有她的一套,让我告诉你们吧!若不是她想到召唤夜窝族,与赫连勃勃之战尚不知鹿死谁手呢。她坦白地把边荒集的危机说出来,反赢得所有人的支持,没有一个人因而退缩。
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千千小姐已成为边荒集的象征,人人肯为她而战。她便是边荒集,边荒集便是她。”
屠奉三一震道:“老卓说得对,边荒集现在的情况肯定是集体领导的格局,谁人当统帅只有象征的意义,在如此情况下,没有人可以比千千小姐更适合。”
慕容战朝燕飞瞧去,道:“你怎么看?”
燕飞明白慕容战的顾虑,若纪千千当上主帅,当形势转坏,她将不能先一步逃亡,因为这会导致联军的崩溃。
他愿意将纪千千放到如此般的位置上吗?
屠奉三一字一字毫不含糊的道:“千千小姐若登上最高统帅之位,势将万众一心,人人奋战到底,如此我们还有几分胜望。我屠奉三首先在此向她宣誓忠,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绝不退缩。”
说出这番话,屠奉三整个人轻松起来,又生出从未试过的奇妙感觉,好像一生人直至这一刻,才破天荒第一次感情用事,只觉内心畅美至极点。在来边荒集前,若有人预测他会说这样的话,作这样的决定,他自己是第一个不会相信的人。
燕飞、卓狂生和慕容战愕然瞧他,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神态。
屠奉三为自己打圆场道:“只有置诸于死地而后生,我们方有机会渡过此劫,其它都是废话。”
燕飞还有什么话好说,长身而起道:“休息够哩!让我们立即召开钟楼议会,好决定边荒集的命运。”
江海流登上船桅上的望台,朝上游远眺,立即色变。
那一段有问题的河段,水道收窄,两边崖岸逐渐高起,形成一个小水峡的形势,水流特别湍急。
而在两边岸崖,各设十多组堆起如小山的檑木阵,一旦斩断系索,以千计檑木将会从高处抛入河水,他的战船将无路可逃。湍激冲奔的河水加上巨木,可敞成的破坏是不堪想象的。
江海流别无选择,立即发出全队后撤的命令。
在此刻他终于生出悔意,恨自己没有听刘裕的忠告。
孙恩这一手耍得非常高明,摆明是要逼他登岸决战,而他亦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冒险登岸,一是掉头返回大江去。
他究竟该如何决定呢?
当大江帮的战船掉头后撤,孙恩正在附近一处山头,好整以暇地观看整个过程。
卢循恭敬地站在他身后。
孙恩淡然笑道:“江海流在南方确是个人材,大江帮在他的领导下搞得有声有色,若两帮公平决战,聂天还仍未可稳言必胜,至少在水战技术上,我是看高大江帮一线的。看看他们的战船调动得多么灵活,像十多尾生蹦活跳的鱼儿,纵然有罗网在手,想逮着他们仍非易事。”
卢循谦虚的问道:“天师弦外之音似是江海流终斗不过聂天还,徒儿愚鲁,有否揣摩错了天师的意思呢?”
孙恩目送大江帮的战船往下游驶去,道:“你没有听错,江海流和聂天还才智相若,武功就算不是旗鼓相当也所差无几。可是江海流却远及不上聂天还的深谋远虑,后者早在十多年前开始部署,今天终到了丰收的日子,江海流大限已至,希望他死前可以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出错吧!”
卢循冷笑道:“不过郝长亨却在边荒集吃了大亏,先给人识穿身分,又被屠奉三算中他的部署,损兵折将而回。”
孙恩双目精光乍闪,沉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郝长亨的手腕,怎会阴沟裹翻船的,这岂不是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吗?”
卢循道:“徒儿今次来见天师,正是要向天师报告边荒集最新的形势。郝长亨之所以出漏子,问题发生于高彦身上,不知如何竟被他晓得慕容垂大军进犯边荒集的路线,还要把密藏的木筏烧掉,幸好神推鬼使下他邀尹清雅同行,尹清雅被迫下手杀他。由于两人一起离集之事并非秘密,郝长亨知纸包不住火,只好立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