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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553)



嬴政斩杀钱直的事,已是轰动全国的大事,王翦没有理由不知道。

陶方、纪嫣然、荆俊、滕翼、乌果五个人十双眼睛,全集中到项少龙身上,由他决定怎样对王翦说这件事。

项少龙微微一笑道:“四弟不愧大秦头号猛将,甫回咸阳就把情报做得这么好。”

这等若肯定了王翦的推测。

王翦双目寒芒烈闪道:“我对付的只是懒用脑筋的匈奴,三哥面对的却是东方五国的联军,怎到我王翦当头号名将。”

顿了顿斩钉截铁的道:“三哥想要我这四弟干甚么,我就干甚么,放心说吧?”

项少龙哈哈大笑,探手抓着他宽厚的肩头,欣然道:“我要四弟扫平吕嫪两党,助嬴政统一天下,建立秦朝大业,而四弟则成旷古烁今的不世名将。”

王翦与他对视片晌,哑然失笑道:“英雄好汉,永远是英雄好汉,各位兄嫂快看看我的三哥,谁比他有更广阔的胸襟,更能不为功名利禄所困,小弟自愧不如。”

众人心中感动,明白王翦的意思。要知现在秦国的两位上将军,就是项少龙和王翦,而两人在秦国朝内朝外都有崇高的声望,这情况在军中尤甚。如若两人联手起来,肯定有对抗嬴政的力量。

但项少龙一口气的回绝了王翦的提议,使秦国免了内战的危机。他们却不知项少龙早从历史已发生的事实认识到,根本没有人可斗得过秦始皇的,所以想都不敢往这方面想。

如此地赢得王翦的赞美,项少龙汗颜道:“四弟勿要捧我,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倚仗你呢。”

王翦肃容道:“储君可能是我大秦历来的最具手段谋略的君主,李斯更可比得上商鞅。但决胜沙场,我王翦除三哥和李牧外,谁都不怕。可是玩阴谋手段,却是防不胜防,三哥有甚么打算?”

项少龙道:“四弟知否储君的军力布置?”

王翦爽快道:“储君的主力仍是禁卫军和都骑军,近年禁卫军不断招纳新人,兵力已达五万之众,无论训练、装备和俸禄都远胜他人,且对储君忠心耿耿,三哥要防的就是他们。”

项少龙想起那天昌文君由皇宫追出来,劝自己勿要离开,却给自己断然拒绝的情景。想到昌平君和昌文君终是王族,血浓于水,有起事来只会站在小盘的一方。

王翦续道:“储君今趟对付叛党,本应把桓齮调回来方是正理,但他却反把安谷傒从楚边境召回,只从这点,我便推知他确有对付三哥的念头。

滕翼愕然道:“安谷傒回来了,为何我们全不晓得?”

王翦沉声道:“此乃储君的一着暗棋,但我却不清楚安谷傒兵力的多寡,只知他离开边疆,驻扎在咸阳和雍都间某处,只要接到王令,在一天时间内,就可到达咸阳和雍都。”

安谷傒像昌平君和昌文君般,都是王族身份,有起事来,只会站在嬴政的一边,难怪王翦看出嬴政有对付项少龙的心意了。

项少龙从容道:“管他有甚么布置,只要四弟可保着假的项少龙能从雍都溜走,其他一切我们都有应付的能力。”

乌果笑道:“那却是要翦爷好好照顾小子脆弱的小命。”

王翦看着乌果瞪目舌结时,纪嫣然迅快地用她悦耳的声音解释了一遍。

王翦苦笑道:“若给人看破,三哥岂非犯了欺君之罪吗?”

滕翼苦笑道:“这个险是不能不冒的,若四弟看过乌果的扮相,必然信心倍增。”

纪嫣然笑道:“何况你三哥还会装病,那就是更易掩饰。”

王翦道:“那最好在中途才调包,就更万无一失!”

项少龙欣然道:“有四弟之助,我们更是信心十足,四弟也不宜久留了。”

双方研究了如何保持紧密联系的方法后,王翦悄俏离开。

◇◇◇◇◇

项少龙往去肖月潭,后者正坐在铜镜前把自己扮成个老头儿,遂把王翦的情况向他报上。

肖月潭点头道:“只看他的气度相貌,便知此人着重义气,不畏强权。有他暗中出力,我们逃走的成算将以倍数增加。”

旋又奇道:“你不用上早朝吗?”

项少龙道:“这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麻烦老哥给我涂点甚么,好让我看来似是病了的样子。”

肖月潭哑然失笑道:“少龙太低估嬴政了。若闻知你病倒,派个御医来表面为你治病,实则却是查探你有没有弄虚作假时,少龙就要无所遁形。”

项少龙大吃一惊道:“那怎办才好!”

肖月潭瞧瞧天色,道:“幸好尚有一点时间,因为嬴政怎都要早朝后,才能命御医来此,我立即去弄一些草药回来,服后包你的脉搏不妥,却不用伤身,如此就可愚弄嬴政,教他不起疑心。”

对肖月潭的知识和手段,项少龙早佩服得五体投地,暗暗庆幸若非吕不韦害得他生出异心,今日势将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

当日下午,果然不出肖月潭所料,小盘派来两名御医来为项少龙诊病,陪同的还有昌平君。

两名御医轮流为他把过脉后,一致判定他是过于劳累,患上风寒。

项少龙心中一动,又在细心诱导下,更使他们深信病根是在兵败逃走,亡命雪地时种下的。

御医退出房外后,昌平君坐到榻沿,叹了一口气,愁容满脸,欲言又止。

项少龙装作有气无力的道:“君上有甚么心事呢?”

昌平君叹道:“唉!现在我心情矛盾得很,即想少龙继续卧病在塌,但又希望少龙能即时回复健康,唉!”

项少龙心中一热,握紧他的手。压低声音道:“一切我都明白,君上不用说出来。”

昌平君剧震道:“你……”

项少龙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沉声道:“伴君如伴虎,此事自古以然。我们不要再谈这方面的事了,嬴盈开心吗?端和待她如何呢?”

昌平君热泪盈眶,毅然道:“我们之有今日,全赖少龙的提携,若我兄弟在少龙有难时袖手旁观,仍算是人吗?这事根本是储君不对。”

项少龙心中感动,柔声道:“这种事根本没有对错的问题,也不该因此对储君生出愤怒之心,小弟自有保命之计。”

昌平君以袖拭去泪渍,沉吟片刻后道:“少龙要小心一个叫尉僚的人,他是魏国大梁人,入秦后成了储君的客卿,现在尚未有任何官职,但却极得储君看重,很多不让我们知道的事,都与他商量。此人智计过人,更精于用兵,曾着有《尉僚子》的兵书,主张‘并兼广大,以一其制度’,甚合我大秦一统天下的主张。储君或者是受到他的影响,故把统一放在大前提,一切防碍统一大业的人事都要无情铲除。”

项少龙明白过来。

昌平君是在暗示小盘为了保持王权,才会不择手段的把自己除去,正如他希望自己卧病下去,正是点出自己如若随同小盘往雍都去,必然性命不保。

项少龙又听出尉僚没有官职,但却是小盘钦定了下手处理自己的人,因为小盘其他得力手下,无不与自己有过命的交情。所以要对付自己,必须借助“外人”之力。

昌平君又道:“少龙是否觉得李斯变得很厉害呢?我们现在都不喜欢他。他太过热衷权势了。”

项少龙再一阵感动,明白昌平君是要自己提防李斯。但只有他才真正明白李斯,李斯其实是更热衷于统一天下的理想,那是他最重视的事,所以不得不对小盘曲意逢迎。不过只要看他冒死劝自己逃走,就可知他内心仍对自己有着真挚的感情。

项少龙拍拍昌平君的手背,微笑道:“回去向储君报告吧!告诉他无论如何我都会随他到雍都去的。”

昌平君目定口呆时,见项少龙向他连眨眼睛,虽仍不知他葫芦里卖甚么药,但总知道项少龙胸有成竹,会意过来,茫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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