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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513)

以常理论,愈用力则速度愈快,反之则慢。可是曹秋道这不快不慢的一剑,偏能予人用足力道的感受。

项少龙心头难过之极,更便他吃惊是这怪异莫名的一剑,因其诡奇的速度,竟使他生出把握不定,对其来势与取点无所捉摸的彷徨。他实战无数,但还是首次感到如此的有力难施。

吃惊归吃惊,却不能不挡格。幸好他一向信心坚凝,纵使在这等劣势里,也能迅速收拾心情,回复冷静。

直觉上他感到假若后退,对方的剑招必会如洪水缺堤般往自己攻来,直至他被杀死。

别无选择下,项少龙坐马沉腰,画出半圈剑芒,取的是曹秋道的小腹。

理论上,这一剑比之曹秋道的一剑要快上一线。所以曹秋道除非加速,又或变招挡御,否则项少龙划中曹秋道腹部时,曹秋道的剑离他脸门该至少仍在半尺之外。

曹秋道冷然自若,哼了一声,沉腕下挫,准确无误的劈在项少龙划来的血浪剑尖处,就像项少龙配合好时间送上去给他砍劈似的。

项少龙暗叫不好,“叮”的一声,血浪锋尖处少了寸许长的一截,而他则虎口欲裂,无奈下往后退去。

曹秋道哈哈一笑,剑势转盛,喝道:“第三剑!”当胸一剑朝项少龙胸口搠至。

项少龙此时深切领会到这名闻天下的剑术大宗师,其剑法实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看似简单的招数,无不暗含玄机,教人防不胜防。

就像这似是平平无奇的一招,但却令人感到他把身体所有力量,整个人的感情和精神,全投到这一剑去,使这本是简单的一剑,拥有莫可抗衡的威慑力。

以往项少龙无论遇上甚么精湛招数,都能得心应手的疾施反击,反是现在对上曹秋道大巧若拙的招式,却是缚手缚脚,无法迎架。

问题是项少龙此刻正在后退的中途间,而曹秋道的剑以雷霆万钧之势攻来,使他进退失据,由此可见曹秋道对时间拿捏的准确。

自动手之始,项少龙处处受制,这样下去,不尸横地上才怪。

项少龙猛一咬牙,旋身运剑,底下同时飞出一脚,朝曹秋道跨前的右足小腿闪电踢去。

曹秋道低喝道:“好胆!”

项少龙一剑劈正曹秋道刃上,却不闻兵器交击的清音,原来曹秋道在敌剑碰上己刃时,施出精奥无伦的手法,持刃绞卸,竟硬把项少龙带得朝前踉跄冲出半步,下面的一脚踢势立时烟消瓦解。

项少龙心知要糟时,剑风劲啸之声倏然响起,森森芒气,从四方八面涌来,使他生出陷身涛骇浪里的感觉。

际此生死关头,项少龙把一直盘算心中的逃走之念抛开,对曹秋道的凶猛剑势视若无睹般,全力一剑当头朝曹秋道劈去。

在这种形势下,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选最短的路线,迫对方不得不硬架这一招,否则即管厉害如曹秋道,亦只会落个两败俱伤。

但他仍是低估了曹秋道。

蓦地左胸胁处一寒,曹秋道的剑先一步刺中他后,才往上挑起,化解了他的杀着。

项少龙虽感到鲜血泉涌而出,对方剑尖入肉的深度只是寸许,但若如此失血下去,不用多久,他就要失去作战能力。由于对方剑快,到这刻他仍未感到痛楚。

曹秋道大笑道:“第四剑!”

项少龙心生一计,诈作不支,手中血浪颓然甩手堕地,同时往后跄踉退去。

曹秋道大感愕然时,项少龙退至百战宝刀下,急跳而起拿着刀鞘的尾端,把心爱的宝刀取下来。

曹秋道怒喝道:“找死!”手中剑幻起重重剑芒,随着冲前的步伐,往项少龙攻去。

项少龙把久违的宝刀从鞘内拔出,左手持鞘,右手持刀,信心倍增。

“当!”

出乎曹秋道意料之外,项少龙以刀鞘子硬挡了曹秋道一剑,接着健腕一挥,唰唰唰一连三刀连续劈出,有若电打雷击,威势十足,凌厉至极。

曹秋道吃亏在从未应付过这种利于砍劈的刀法,更要命是对方先以刀鞘架着他的剑,才疾施反击。

不过他并没有丝毫慌张失措,首次改攻为守,半步不让的应付项少龙水银泻地般攻来的刀浪。

刀剑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项少龙感到对方便像一个永不会被敌人攻陷的坚城,无论自己的刀由任何角度攻去,对方都有办法化解。这感觉对他的心志形成一股沉重压力。但自己能使他只可固守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已足可自豪。

项少龙一声长笑,再劈出凌厉无匹的一刀后,才往后退去,叫道:“第几剑了?”

曹秋道愕然止步,这才记起早过了十剑之约。

项少龙顺手捡起血浪,穿窗逃逸。

第二十三集 第八章 生死边缘

走了十来步,项少龙双腿一软,倒在雪园里,中剑处全是斑斑血渍,渗透衣服,这时始感到剧痛攻心。

他勉力爬起来,脑际一阵晕眩,自知刚才耗力过巨,又因失血的关系,再没有能力离开这里。

假若留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明天不变了僵直的冰条才怪。

远方隐有人声传来,看来是两人的打斗声,惊动了宫内的人,只因曹秋道的严令,故没人敢过来探查吧!

项少龙取出匕首,挑破衣衫,取出肖月潭为他旅途预备的治伤药敷上伤口,包扎妥当,振起精神,爬了起来。

先前的人声已然敛去,一片沉静。

项少龙把血浪弃在一处草丛内,把百战刀绑好背上,忍着椎心的痛楚,一步高一步低的往外围摸去。

经过了数重房舍,项少龙再支持不住,停下来休息。心想这时若有一辆马车就好了,无论载自己到哪里去,他都不会拒绝。以他目前的状态,滑雪回咸阳只是痴人作梦。

想到这里,忙往前院的广场潜去。

照一般习惯,马儿被牵走后,车厢都留在广场处,他只要钻进其中一个空车厢,捱到天明,说不定可另有办法离开。

片刻后他来到通往前广场的车道上,四周房舍大多乌灯黑火,只其中两三个窗子隐透灯光,不知是哪个学士仍在灯下不畏严寒的努力用功。

项少龙因失血耗力的关系,体温骤降,冷得直打哆嗦,举步维艰。

就在这刻,车轮声由后传来。

项少龙心中大讶,这么夜了,谁还要乘车离宫呢?忙躲到一旁。

马车由远而近。正是韩竭的座驾,项少龙还认得那御者的装束。

项少龙叫了声谢天谢地,趁马车过时闪了出去,奋起余力攀上车顶,任由车子将他送返临淄古城。

◇◇◇◇◇

当夜他千辛万苦才摸近听松院,倒在席上立即不醒人事,直至日上三竿,仍卧在原处,唤醒他的是肖月潭,骇然道:“你的脸色为何这么难看?”

项少龙苦笑道:“给曹秋道刺了一剑,脸色怎会好看。”

肖月潭失声道:“甚么?”

项少龙把昨晚的事说出来,然后道:“现在终于证实了两件事,首先是凤菲的情郎确是韩竭,其次就是韩闯出卖了我。”

肖月潭苦恼道:“以你目前的状态,能到哪里去呢?”

项少龙道:“有三天时间我就可复原,届时立即远走高飞,甚么事都不管。”

肖月潭道:“让我去告诉其他人说你病了。这三天你尽量不要离开听松院,这里总比外面安全。”

项少龙苦笑道:“希望是这样吧!”

肖月潭走后,项少龙假装睡觉,免得要应付来问病的人。

午未之交时,肖月潭回来为他换伤药。低声道:“真奇怪,稷下学宫那边没有半点消息,好像昨晚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但至少他们该传出百战刀不见了的事。”

项少龙沉吟道:“你看曹秋道会否猜出昨晚偷刀的人是我项少龙呢?”

肖月潭拍腿道:“该是如此,只有惯用百战刀者才可把该刀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亦只有项少龙方可把曹秋道杀得一时难以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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