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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少龙猛一咬牙,跪拜下去,毅然道:“吕相请收回成命,少龙现在心如死灰,再不想涉及嫁娶之事,误了小姐的终生。”
吕不韦立时色变,正要迫他时,急密的敲门声传来,一名家将滚进来伏地跪禀道:“相爷大事不好,魏人信陵君率领燕、赵、韩、魏五国联军,大破我军于大河之西,蒙大将军败返函谷关,联军正兵临关外。”
这句话若晴天霹雳,震得两人忘了僵持着的事,脸脸相觑。
吕不韦跳了起来,道:“此事大大不妙,我要立即进宫晋见大王。”
看着他的背影,项少龙记起纪嫣然的预言,想不到竟然应验了,也使他避开了与吕不韦立即撕破脸皮的危机。
◇◇◇◇◇
项少龙和滕翼等离开相府,不敢在秦朝危机临头的时刻,不顾而去,便往乌府驰去,好留在咸阳等候消息。
刚踏入门口,陶方迎了上来,神情古怪道:“有个自称是少龙故交的汉子在等你,他怎知你今天会回来呢?”
项少龙心中大讶,独自到偏厅去见这不速之客。
那人带着遮阳的竹帽,背门而坐,身量高颀,透着一种神秘的味道。背影确有些眼熟,却怎也想不起是何人。
那人听到足音,仍没有回头。项少龙在他的对面坐下,入目是满腮的须髯,却看不到被竹帽遮着的双眼。他正要询问时,这怪人缓缓挪开竹笠。
项少龙大吃一惊,骇然道:“君上!”
龙阳君虽以须髯掩饰了“如花玉容”,眉毛亦加浓了,可是那对招牌凤目,仍使项少龙一眼便认了他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会后,龙阳君微微一笑道:“董兄果是惦念旧情的人,没有舍弃故人。”
项少龙若笑道:“终瞒你不过。”
龙阳君从容道:“董马痴怎会这么不明不白地轻易死掉,项少龙更不会完全没出过手便溜回咸阳,我还特别派人到楚国印证此事,刚好真的董马痴全族被夷狄杀害,别人或会以为那是疑兵之计,但我却知道真的董马痴确已死了。假的董马痴仍在咸阳风流快活。否则赵致亦不会溜回咸阳会她的夫郎了。”
项少龙早知骗他不过,叹道:“信陵君刚大破秦军,君上可知此来是多么危险?”
龙阳君道:“怎会不知道呢?我正因秦军败北,才要匆匆赶来。”
项少龙叹了一口气道:“雅夫人好吗?”
龙阳君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由怀里掏出一只晶莹通透的玉镯,柔声道:“这是赵雅托我交你之物,以示她对你的爱永不改变,永恒如玉,只是限于环境,又不愿令你为难,才忍心不到咸阳来寻你,希望你能明白她的苦心。”
项少龙把玉镯紧握手里,心若刀割。好一会后,才沉声道:“君上来此,有何贵干呢?”
龙阳君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为了被软禁在咸阳作质子的敝国太子增,今次秦兵大败,秦人必会迁怒于他,要杀之泄愤。我们大王最爱此子,奴家唯有冒死营救。”
项少龙这才想起战败国求和时,都以王族的人作质子为抵押品,秦国战无不胜,可能各国都有人质在咸阳。不禁头痛起来,道:“君上想我项少龙怎样帮忙。”
龙阳君道:“现在秦君和吕不韦均对项兄宠信有加,只要项兄能美言两句,说不定可保太子增一命。”
项少龙断然道:“君上放心,冲着我们的交情,我怎也会尽力而为。”
口上虽是这么说,但想起吕不韦愈来愈明显的专横暴戾,实在半分把握都没有。
龙阳君立即喜上眉梢,正要感谢时,陶方进来道:“大王召少龙入宫议事。”
项少龙长身而起,改口道:“龙兄就请留在这里,等候消息吧。”
又向陶方说了几句要他照拂客人的话后,匆匆入宫去了。
◇◇◇◇◇
秦宫的宫卫统领安谷傒破天荒首次在宫门候他,把他领往后宫庄襄王处理公务的内廷去,态度颇为客气,使他有点受宠若惊。
这安谷傒高俊威武,年纪在二十五、六间,虽非嬴姓,却是王族的人。能当得上禁军大头领的,都多少和王室有点血缘关系,在忠诚方面无可置疑,以吕不韦的呼风唤雨,亦不能使手下打进这系统去,否则就可操纵秦君的生死了。
这安谷傒对项少龙颇有惺惺相惜之意,到了内廷宏伟的宫阙外时,忽地低声道:“项太傅一力举荐徐将军当左丞相,我们禁卫军都非常感激。”项少龙呆了一呆,这才明白其中的变化。
徐先乃秦国军方德高望重的人,却受到吕不韦的排挤,项少龙把他推介,自然赢得军方的好感。
两人步上长阶,守卫立正敬礼,令项少龙亦感风光起来,这种虚荣感确是令人迷醉。
安谷傒把他送至此处,着守卫推开大门,让他进入。
才踏入殿内,项少龙便吓了一跳。
只见庄襄王高踞大殿尽端两层台阶之上的龙座处,阶下左右分立着五、六名文臣大将。
右边居首的当然是右丞相吕不韦,左边是硬汉徐先,其他的人里,他只认得大将王陵、关中君蔡泽、将军杜璧,都是在与王翦比武时见过面的,这三人均为秦室重臣,其他五人不用说官职身份非同小可。
项少龙依礼趋前跪拜。
庄襄王见到他便心生欢喜,道:“项太傅平身!”
项少龙起来后,吕不韦抢着为他引介诸人,当然是要向众人表示项少龙是他的心腹。
他认得的三人中,王陵和杜璧均为军方要人,与王、徐先在军方有着同等级的资历。蔡泽则是吕不韦任前的右丞相,为人面面俱圆,故虽被吕不韦挤了下来,仍受重用。
至于其他五人,仅居徐先下首的赫然就是与王龁和徐先并称西秦三虎将之一的鹿公,中等身材,年纪在五十许间,长着把长须,眉浓发粗,眼若铜铃,身子仍极硬朗,见到项少龙,灼灼的目光打量着他,神态颇不友善。
另四人分别为左监侯王绾,右监侯贾公成、云阳君嬴傲和义渠君嬴楼,后两人都是王族直系的人,有食邑封地。
这些人个个表情木然,大多对项少龙表现出颇为冷淡的态度,竟连理应感激他的徐先亦不例外,只有蔡泽和王绾仍算客气。
这紧急会议云集了咸阳最高层的大臣名将,可见形势是多么危急。
秦人最忌就是东方诸国的合纵,而今次信陵君只凭五国之力,便大败秦军,可见秦人的恐惧是绝对有根据的。
项少龙自知身份,退到吕不韦那列的末席,学众臣将般肃手恭立。
庄襄王仍像平时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柔声道:“少龙可知寡人急召卿来,所为何事?”
项少龙心叫不妙。
这个军事会议开了至少两个时辰,应已得出应付眼前困局之法,这么召自己前来,不用说是极可能要派自己领军去应付五国联军。
由此可见吕不韦表面虽权倾大秦,但在军中势力仍然非常浅薄,蒙骜兵败,除他项少龙便无可用之将。
自己虽曾展示出军事的天份,始终未曾统率过以十万计的大军,与敌对决沙场,难怪与会诸人均有不满的表情。
项少龙恭敬道:“请恕微臣愚鲁!”
徐先道:“大王请三思此事!”
其他鹿公、贾公成等纷纷附和,都是劝庄襄王勿要仓卒决定。
将军杜璧更道:“五国联军锐气方殷,若弃函谷关之险,妄然出战,一旦败北,恐函谷关也不能保,那时联军长驱直进,大秦基业怕要毁于一旦,此刻实宜守不宜攻。”
吕不韦脸色阴沉之极,冷冷道:“我们今趟之败,实因敌人来得突然,以致措手不及,此次既有备而战,将完全是另一番情况了。”
鹿公冷哼道:“信陵君乃足智多谋的人,当年曾破我军于邯郸城外,前车可鉴,右相国怎可说得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