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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且战且退,可是给敌人紧缠,欲逃不能。
眼看敌人由红松林方面不住抢上丘来,项少龙叫道:“滚下去!”
一拉滕翼,两人一个倒翻,由丘沿翻下斜坡,滚下了去。
幸好落了数天大雪,积雪的斜坡又滑又软,刹那间两人滚至丘底的雪地处。
敌人发狂般由丘上追下来。
两人刚爬起来,滕翼一个踉跄,左肩中了一箭。
两边又各有十多名敌人杀至。
项少龙拔出飞针,连珠掷出,那些人还不知是甚么一回事时,已有六、七人中针倒地,其他人骇然散了开去。
忽然火光暗了下来。
原来雪坡极滑,不少持火把者立足不稳,滚倒斜坡处,火把登时熄灭。
滕翼伸手往后,抓着长箭,硬是连血带肉把箭拔了出来,横手一掷,插入了左后方一名敌人的咽喉里。
由于有甲胄护体,利箭只入肉寸许,不及内脏,否则这一箭就要教他走不了。
趁着视野难辨的昏黑,两人再冲散了一批拦路敌人,终脱出重围,往大河奔去。
无数火把的光点,由后面三方围拢过来,喊杀声不绝于耳。
刹那间两人到了岸旁高地处,荆俊扑了过来,大喜道:“快走!”
领着两人,奔下河边去。
这时载着纪嫣然等的木筏刚刚离岸,另一个木筏正等待着他们。
三人跳上筏子,立即往对岸划去。
当两只木筏到了河心时,敌人追至岸旁,人人弯弓搭箭,往他们射来。
十二个乌家子弟兵筑成人墙,挥剑挡格劲箭。惨叫连起,其中一人中箭倒在项少龙身上。
项滕一声悲呼,大叫道:“蹲下来!”
两筏上又再有三人中箭。
筏子终离开了敌箭的射程,到达彼岸。
敌人虽叫嚣咒骂,却是无可奈何,想不到在这种一面倒的形势下,仍给他们逃掉。
项少龙刚跳上岸,乌廷芳抢天呼地的扑入他沾满鲜血的怀内。
荆俊忽地惨叫道:“三公主!”
项少龙剧震望去,只见赵倩倒在纪嫣然怀里,胸膛透出箭锋,早玉殒香消。
◇◇◇◇◇
伤口虽包扎妥当,可是项少龙的心仍淌着血。当他以为自己有足够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之时,敌人就在他眼前杀害她们。
在这可悲的年代里,绝大部份的女人都是依附男人生存,若她们的男人遇祸,她们不是被其他更强的男性接收,就是遭遇到种种更凄惨的命运。
素女、舒儿、赵妮三女的横死,又或婷芳氏的病逝,项少龙都是事后知道,虽是悲痛,却远没似现在般看着赵倩和春盈五女被活生生的杀害。想起她们生前时笑语盈盈,不由涌起强烈的疚恨。假若他没有把她们带在身边,这人间惨剧就不会变成眼前残酷的事实。
命运一直在眷顾着他,由初抵邯郸与连晋的斗争、出使大梁盗鲁公秘录而回、助乌家和朱姬小盘逃往咸阳、以至乎活擒赵穆,幸运一直在他那一方,使他有着即使遭遇任何危险均可顺利应付的错觉。五女之死,却粉碎他的美梦。此回他们输的不是策略,而是命运。
看着隆起的新坟,想起尸骨无存的春盈四女,过河时以身体为他挡着利箭的四名乌家子弟,与及三百名来自吕府的好汉,项少龙涌起前所未有的强烈仇恨!他绝不会放过阳泉君,更不会放过燕人,只有血才能清洗这化不开的仇恨!
乌廷芳在噙着热泪的纪嫣然怀里哭得死去活来,闻者心酸。
肖月潭来到默然无语的项少龙旁,低声道:“项太傅一定要节哀顺变,异日回京,我定要相爷作主,讨回这笔血债。”
荆俊这时匆匆穿林来到这隐蔽的林中墓地处,焦急道:“东南方有敌人出现了,除了阳泉君的人外,还有韩人的兵马,人数约达五百人,还带着猎犬,我们得快走了。”
项少龙心中填满悲痛,茫然道:“到哪里去?”
滕翼道:“往羊肠山尽是平原河道,我们没有战马,定逃不过敌人的搜捕,唯一之计,就是攀山到荆俊原居的荆家村,在那里不但可取得骏马干粮,还可以招来些身手高明的猎人,增强实力,我和荆俊熟悉路途,应可避过敌人。”
项少龙勉力振起精神,目光投向纪嫣然、乌廷芳两位爱妻,以及蒙家兄弟、肖月潭、李斯、荆俊、滕翼和余下的八名乌家子弟兵,断然道:“好!我们走,只要我项少龙有一天命在,阳泉君和他们的同党就休想有一天好日子过。”
◇◇◇◇◇
日夜赶路,二十五天后,历尽千辛万苦,捱饥抵饿,终于到达了荆家村。
在雪地猎食确是非常困难,幸好滕翼和荆俊都是此中能者,他们才不致饿死在无人的山岭里。
途中有几次差点被追兵赶上,全凭滕荆对各处山林了若指掌,终于脱身而去。
到得荆家村时,连项少龙和滕翼这么强壮的人都吃不消,更不用说肖月潭李斯和乌廷芳这娇娇女了。
幸好这时人人练武击剑,身子硬朗,总还算撑持得住,但都落得不似人形,教人心痛。
荆家村由十多条散布山谷的大小村落组成,滕翼一直是村民最尊重的猎人,这里的小伙子无不曾跟他学习剑骑射,见他回来,都高兴极了,竭心尽力招呼他们,又为他们四出探查有没有追兵。
休息了三天后,众人都像脱胎换骨地精神奋发,重新生出斗志和朝气。
时间确可把任何事情冲淡,至少可把悲伤压在内心深处。
这天众人在村长的大屋内吃午膳时,滕翼来把项少龙唤出屋外的空地处,三十八名年青的猎人,正兴奋地和荆俊说话,见他两人出来,立即肃然敬礼,一副等挑选检阅的模样。
项少龙低声道:“二哥给我拿主意不是行了吗?”
滕翼答道:“让他们觉得是由你这大英雄挑拣他们出来不是更好吗?”
接着叹了一口气道:“他们本非荆姓,整条荆家村的人都是来自世居北方蛮夷之地的一个游牧民族,过着与世无争逐水草而居的生活,只因赵国不住往北方扩张,北方又有匈奴肆虐,他们才往南迁来,经过了百多年定居这里,但又受韩人排挤,被迫改姓,所以他们对赵韩均有深刻仇恨。”
这批年轻猎手人人面露愤慨神色。
荆俊道:“我们这里人人习武,不但要应付韩兵的抢掠,还要对抗马贼和别村的人侵犯。”
滕翼道:“这批人是由村内近千名猎手中精挑出来,若再加以训练,保证不逊于我们乌家的精兵团。”
项少龙问道:“你们愿意追随我项少龙吗?”
众猎手轰然应诺。
项少龙道:“那由今天开始,我们祸福与共,绝不食言。”
众人无不雀跃鼓舞。
回屋去时,滕翼道:“我们明天便起程到横龙岭去,不过我们文牒财货都丢失在红松林内,这样出使似乎有点不大妥当。”
项少龙黯然道:“那些还是其次了。”
那晚凄惨痛心的场面,以及强烈的影象和声音,再次呈现在他们深刻的回忆中。
◇◇◇◇◇
乌廷芳尖叫着惊醒过来,泪流满脸。
项少龙忙把她紧搂怀内,百般安慰。另一边的纪嫣然醒了过来,把窗漏推开少许,让清冷的空气有限度地注进房内。
乌廷芳睡回去后,项少龙却睡意全消,胸口像给大石梗着,提议道:“今晚的月色不错,不若到外面走走吧!”
纪嫣然凄然道:“芳儿怎可没人伴她,你自己去吧!”
项少龙随便披上裘衣,推门而出,步入院落间的园林时,只见一弯明月之下,肖月潭负手仰望夜空,神情肃穆。
项少龙大讶,趋前道:“肖兄睡不着吗?”
肖月潭像早知他会出来般,仍是呆看着夜空,长叹道:“我这人最爱胡思乱想,晚上尤甚,所以平时最爱搂着美女来睡,免得专想些不该想的事,今晚老毛病又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