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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阳君睁开眼来,淡淡道:“那人叫夏月,赵人早找到他,只不过给人割断了喉咙,再不能说出任何说话了。”
项少龙一怔道:“好狠辣,竟干脆杀人灭口。”
龙阳君冷笑道:“杀了他也没有用,此人本是齐人,投靠了我只有两年,本君见他剑法不错,人又似乎忠诚可靠,想不到竟是田单派来的奸细。”
项少龙一震道:“真是田单主使的。”
龙阳君闷哼道:“本君早便奇怪田单为何会亲来邯郸,现在终明白了,他根本对合纵全无诚意,只是希望趁秦政未稳,一举吞掉我们三晋。他对赵人更是不安好心,想趁李牧到了边疆,廉颇仍在攻打燕都的有利时刻,进行灭赵的阴谋。说不定他的大军已分散秘密潜进赵境,甚至以各种身份,躲在城里,准备里应外合呢。”
项少龙从没有把田单的问题想至这么严重的地步,大吃一惊道:“君上已把这推断告诉了赵王吗?”
龙阳君摇头道:“事关重大,我又没有凭据,怎可随便说出口来。过几天我身体复元后,立刻返回大梁,以免成了被殃及的池鱼,董兄若肯和本君一道离去,本君自有妥善安排。”
项少龙奇道:“君上难道坐看赵国给田单灭了吗?”
龙阳君嘴角露出一丝阴寒的笑意,平静地道:“哪有这般容易呢?董兄尚未答本君的问题。”
项少龙摇头道:“君上的好意董某心领了,因我的族人和牲口均在来此途中,我怎能说走便走;何况董某始终是赵人,怎能看着赵国落入田单之手。而且这个仇我必定要报的。”
龙阳君叹了一口气,缓缓道:“田单现在的实力太强了,恐怕你们大王亦奈何他不得。经项少龙一役后,邯郸守兵只在三万人间,大半还是老弱之兵,李牧廉颇又远水不能救近火。董兄若想躲过灭族之祸,只有到大梁一途。除非你现在立即向田单附降,否则他定不会放过你,没有人比他更心狠手辣了。”
项少龙被他说得心生寒意,暗想自己确有点低估了田单。幸还有赵穆这只棋子,否则死了都未知是何事。站起来道:“君上好好休息吧!”
龙阳君知无法说服他,叹了一口气,闭目再不说话。
项少龙默立片晌,告辞走了。
◇◇◇◇◇
街上阳光漫天,但项少龙却像浸在冰水口。
街头宁静如昔,但他却涌起了危机重重,杀气四伏的可怕感觉。
与龙阳君一席话后,项少龙茅塞顿开,想到很多以前没有想过的可能性,勾画出一幅完整的图画来。
田单是个充满扩张野心的机会主义者,准确地把握了战国目下的形势,乘虚而入,希望首先吞并赵国。
乌家堡一役后,邯郸守军伤亡惨重,根本没有壮丁补充,只能以老弱及妇女充数。
赵国军方的两大支柱,廉颇正与燕人交战,李牧则要应付寇边的匈奴,无暇分身,故国都空虚。田单遂借到来商量合纵为名,带来一支虽只万许人,却能威胁赵国存亡的精兵。
当然!这万许人并不足够亡赵,龙阳君猜测田单另有大军潜入赵境,项少龙却不大相信,因为这只会打草惊蛇。而龙阳君有此想法,只是因他尚不明白田单和赵穆的关系。通过赵穆,他将可操控赵政。
孝成王一死,晶王后自然成了赵国的幕后操纵者,那时就可用卑鄙手段兵不血刃地害死李牧和廉颇这两名大将。
两人一去,赵国还不是田单的囊中物吗?
至于袭杀龙阳君一事,则是出于外交上的考虑。
其他五国,必不会坐看齐人扩大势力,并吞赵国,所以田单必须争取他们的支持。
燕韩可以不理,前者正与赵人开战,后者过于积弱,几乎是每战必输的长败军。剩下的只有魏楚二国有干预能力。
魏赵唇齿相依,势不会同意赵人的土地变成了齐人的国土。
楚国却是另一回事了。魏国乃楚人北上的最大障碍,一天没能收拾魏国,楚国便难以进军中原。于是田单以此与李园作交换条件,由齐楚分别并吞赵魏两国。
所以才有偷袭龙阳君之举,将他项少龙列入袭杀的对象,自然是李园的主意。可是给他破坏了,使田李两人的如意算盘打不响。
而更使田单乱了阵脚是乐乘的被杀,原本天衣无缝的倾覆大计,立即受到致命的打击。
因为田单终对公然攻打赵国有着很深的顾忌,那是三晋的其他魏韩两国绝不容许的事。
现在田单只能靠赵穆操控赵国,除掉李廉两名大将,其他都是下下之策。
在这种情况下,若他项少龙登上城守之位,便变成了整个核心斗争和关键的人物了。
滕翼翼听完他的分析后,摇头叹道:“这就是所谓合纵了,真教人不胜悲叹。”
项少龙苦笑道:“我们今次来邯郸原是要报复,但这样发展下去,为公为私,都先要设法破坏田单和李园的阴谋。难怪赵穆这么有把握控制晶王后,全因有田单直接的支持。”
两人又谈了一会,项少龙回房稍息,到黄昏时分,赵王派人来召他入宫,项少龙大喜,立去见孝成王。
今次赵王在内宫接见他,晶王后、赵雅、郭开和成胥四人全在场,行了君臣之礼后,孝成王赐他坐到上座去,然后才轮到郭开和成胥。晶王后和赵雅则坐在对席处,两女均脸有忧色,显然这城守之位,仍有些障碍。
项少龙心中惴然时,孝成王以慰问伤势作开场白,他一一应对了,当然表示已完全康复。
孝成王神色有点凝重,沉声道:“董卿剑法高明,又深谙兵法之道,只看你手下儿郎,便可窥见端倪。却不知有否想过从军报国,若能立下军功,将来晋爵封候,可以预期。至于牧场之事,可交由你下面的人去做,董卿只须照顾大局,不必为余事分心。”
项少龙眼角扫视郭开和成胥两人,只见他们均脸有得色,似是知道城守之位没有他项少龙的份儿。
但为何孝成王却透出有个重要的位置给他的语气呢?脑际灵光一闪,已想到问题所在,及两女为何眉头大皱了。
关键仍在成胥。成胥若做了城守,那原本的禁卫头子之职悬空出来,可以由他担当。两个都是重要军职,但对他项少龙来说却有若天渊之别,相去千里。
项少龙心中惕然,知道若任孝成王把决定说出来,此事势成定局,没有人可以在短期内改变过来。
成胥这小子虽借晶王扶摇而上,但显然在已与郭开结成一党,再不受晶王后控制了,难怪晶王后要改为培植他。
心念电转间,项少龙感激地道:“多谢大王知遇之恩,臣下就算肝脑涂地,也要报答大王。所以有几句平时不敢说出来的话,现亦要向大王陈告。”
这一着奇兵突出,包括晶王后和赵雅在内,无不讶异,不知他有甚么话,要冒死说出来那么严重。
孝成王动容道:“董卿尽管奏来,寡人绝不会怪你。”
项少龙肃容道:“今次鄙人毅然抛弃一切,返国开设牧场,故因自己身为赵人,亦因承先父遗命,回来落叶归根,所以义无反顾,只要大王有命,任何安排,均绝无怨言。”
孝成王不住点头,表示赞赏。
项少龙再慷慨陈词道:“可是经鄙人这些日子来审度形势,我大赵情况,实势似垒卵,随时有覆亡之祸。”
众人无不色变,郭开皱眉道:“董先生是否有点言过其实呢?”他身为孝成王座前第一谋臣,若看不到项少龙察觉的事,便是有亏孝成王的重用了,当然大不高兴。
孝成王截入道:“董卿可放胆说出来,不用有任何顾忌。”
项少龙淡淡道:“大王可请其他侍候的人暂且退下去?”
孝成王微一沉吟,挥退了所有宫娥侍卫,殿内只剩下他们六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