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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嫣然偷看了项少龙一眼后,微微一笑道:“李先生言重了,嫣然怎担当得起。”
赵穆笑道:“两位原来是旧相识,现在大家都在邯郸,何愁没有聚首畅谈的时刻。李先生不若加入本侯那一席,欣赏歌舞姬的表演。”
李园洒然一笑,深深地再看了纪嫣然一眼后,才随赵穆去了,坐到赵穆和赵雅的中间去。
纪嫣然似亦被李园追她直追到来邯郸的表现感动了,垂下俏脸,秀眸蒙上茫然之色。
项少龙的心更不舒服起来。
音乐声起,一群百多人的歌舞姬来到场中,载歌载舞,彩衣飞扬,极尽视听之娱。
“喂!”
项少龙微一愕然,只见纪嫣然正妙目深注地看着他,内中包含着历历的情意。
此时歌舞姬隔开了李园、赵穆那方的视线,兼之人人都在全神欣赏歌舞,音乐声又有助掩盖他们的说话声,不虞给人听到,确是诉说密话的良机。
项少龙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意。
纪嫣然白了他一眼道:“不要对人家没信心好吗?人家想得你不知多苦啊!”
项少龙暗忖这叫一朝被蛇咬,见了草绳就吃惊。低声问道:“你住在哪里?”
纪嫣然迅速说了,接着道:“不要来找我,让嫣然来找你,龙阳君一直怀疑人家和你有问题,在这里也派人监视我。”
项少龙知她智谋过人,手段又极为高明,并不担心她会有闪失,点头答应了。
纪嫣然忽地敛容不语。
项少龙醒觉地诈作全神欣赏歌舞。
原来众舞姬这时聚到厅心,筑成一个大圆,大圆内又有小圆,纷纷作出仰胸弯腰等种种曼妙姿态,项少龙与赵穆之间的视线已回复了畅通无阻。
赵雅显然对李园相当有兴趣,不时逗他说话,看得项少龙心中暗恨,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对她仍有这种妒忌的情绪。
李园很有风度地对答着,但眼神大多时间仍停留在纪嫣然处。
那平山侯韩闯显然对纪嫣然很有野心,不时狠狠盯着她,似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了下去。
很多本来对这天下闻名的才女有心追求的人,见到李园的出现,无不感到自惭形秽,都死去了追求她这条心,何况纪嫣然还似乎对他颇有情意。假若李园不是身份特别,剑术亦高明之极,说不定早有人想把他干掉了呢。
◇◇◇◇◇
两人直至宴会完毕,再无说话机会。
纪嫣然率先和邹衍离去,坚决拒绝了李园的陪行,当然是借此向项少龙表明心迹,看得项少龙和其他有心人都大为快慰。
李园颓然离去后,项少龙正想溜掉,却给赵穆拉着一起在大门欢送宾客。
郭纵走时叮嘱了他明晚在他家的宴会。
轮到赵霸和赵致,后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与赵霸离开,龙阳君的临别秋波则教他汗毛倒竖。
到最后只剩下了赵穆、赵雅、郭开、乐开、韩闯和项少龙六个人。
韩闯看来是等待赵雅,项少龙不由心头火起,故意不看那美目不时向他飘来的赵雅。
韩闯向赵穆兴奋地道:“除了燕国外,所有人都来了。”
他虽是说得颠七夹八,没头没尾,项少龙却清楚把握到他的意思,亦知他误会了李园是代表楚国来参与东周君召开抗秦会议的人。
形势其实是非常微妙。
六国中,最重视合纵的当然是在强秦前当其冲的韩、赵、魏三国。
齐国也颇着紧这联手抗秦的策略,因为若三国失陷,下一个对象必是齐国无疑,然后才轮到楚人。
现在韩闯以为连楚国也肯派使臣来,当然是大为高兴。
至于燕国,刚被赵国名将廉颇攻得气也喘不过来,在其他国人眼中已地位大降,来不来都似没太大关系了。
赵穆冷哼道:“李园今趟来,恐怕与密议没有关系。”
韩闯笑道:“他现在是楚王跟前的大红人,听说她妹子有倾国倾城的美貌,楚王又未有儿子,只要她争气点生个太子出来,李园就是国舅爷了,所以只要他肯美言几句,何愁楚王不参与今次的壮举。”
赵穆眼中又闪过森冷的寒芒,连面上那道剑痕也像深刻了很多。
项少龙旁观者清,知道赵穆对李园是心怀不满和愤恨。
郭开笑道:“夫人累了吗?让平山侯送你回府吧!”
韩闯彬彬有礼地向赵雅道:“只不知韩闯有否那荣幸呢?”
郭开和乐乘都会心微笑,韩闯这话不啻是向赵雅询问今晚能否再一亲香泽。
赵雅神情有点尴尬,望往项少龙。项少龙则望往门外的广场去,该处有四辆马车和许多赵兵正恭候。
赵穆想起自己曾答应项少龙为他与赵雅穿针引线,纵使今晚不成,但任由韩闯当着他面前把赵雅“拿走”,脸子亦挂不住,出言道:“平山侯请早点回去休息,待会我还要和夫人入宫见大王呢。”
韩闯无奈走了。
赵穆对郭开和乐乘道:“本侯还有几句话想和董先生商量,你们先回去吧!”
郭开背着赵穆向项少龙使个眼色,着他小心,才和乐乘谈笑着去了。
剩下了赵穆、赵雅和项少龙三个人,气氛顿显有点尴尬。
赵穆向赵雅道:“我和董先生说几句话后,由他伴你回夫人府吧!”
赵雅俏脸一变,嗔道:“我自己不懂得回去吗?”言罢狠狠瞪了赵穆和项少龙一眼,出门登车走了,剩下大失脸子的赵穆和项少龙脸脸相觑。
赵穆苦笑道:“有些女人就像匹永不驯服的野马,非常难驾御。”
项少龙附和道:“这种女人才够味道呢。”
赵穆拉着他离开府门,沿着回廊往内府的方向走去,时虽夜深人静,侯府仍是灯火通明,有如白昼。
最后到了当日赵穆与他分享越国的美女姊妹花田贞田凤那个内轩,才席地坐下。
侍女奉上香茗后,退了出去。
赵穆似有点心事,沉吟片晌后道:“你应该知道我爹和李园的关系吧!”
项少龙心中叫苦,他冒充的正是春申君的亲信,到来协助赵穆发他做君主的清秋大梦,自不能推说不知道,而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李园的妹子叫李嫣嫣,还是靠她名字里有两个字音和纪嫣然相同,否则恐怕连名字都忘记了。
硬着头皮道:“侯爷说的是否嫣嫣夫人的事?鄙人一直在外为君上办事,所以和李园没见过面,这些事都由君上亲口告诉我的。”
岂知赵穆竟然点了点头,叹道:“正是此事。不要看这李园好眉好貌,但心计的厉害处,我爹府内虽有数千家将食客,却是无人能及。更切勿以他追纪才女直追到这里来,误认他是个情痴,我肯定背后定有原因。没有人比他的机心更多与野心更大的了。哼!看来爹并没有向他泄露我的秘密,幸好如此!”
项少龙知道危机尚未渡过,若让赵穆再多问两句,自己将立即暴露出身份来,顺着他口气道:“鄙人真不明白君上为何如此信任李园?”
这句话自是不会出漏子。
赵穆闷哼道:“爹这叫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说到底仍是女色误事,是了!你刚由那里来,李嫣嫣生出来的是男是女?”
项少龙已隐隐捕捉到点头绪,却无法具体描述出来,唯有道:“只是听说快要临盆了。”
赵穆脸上险霾密布,愤然道:“想不到吕不韦的诡计,竟给李园活学活用了,爹总不肯信我的话,将来若给李园得势,他怎肯再容许爹把持朝政,爹今趟真是引狼入室了。”
项少龙若还不明白,就不用出来混了。赵穆既提到女色误事,又说李园仿吕不韦之计和春申君引狼入室。凭着这些线索,他已把事情猜出个九不离十。忙陪他叹道:“这李嫣嫣也不知是否李园的真妹子。”
赵穆说:“这事看来不假,而且爹与李嫣嫣相好时,李园根本没有机会见到李嫣嫣,爹亦派人调查过他兄妹的关系。”接着疑惑地看着他道:“这事你不会不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