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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雅茫然看着他。
项少龙当然知道她以为自己已落入了晶王后布下的圈套里,只觉无比痛快。贱人你既想我死,我便骗骗你来玩儿。
“但甚么场合最适宜行动呢?”
赵雅垂下头去,低声道:“十天后是农牧节,赵穆会随王兄到乌氏惈城外的牧场举行祭祀仪式,唉!少龙要三思才好。”
项少龙感到她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心中微软,柔声道:“不要对我那么没有信心吧!我会把五百人分作两批,一批埋伏途中,伏击你王兄和赵穆的座驾——”
赵雅失声道:“甚么?你连王兄也要——”
项少龙正是要迫赵雅彻底走上背叛他的路上去。只有利用赵雅,他才可骗得赵王和赵穆入彀。不用假装的眼中也射出深刻的仇恨道:“你王兄这样在妮夫人一事上包庇赵穆,不用说也因为他亦是罪魁祸首,这种奸恶之徒,何必还留他在世上?”
赵雅惶然看着他,忽像下了决心般垂下头去,咬着唇皮道:“那另一批人是去攻打质子府抢人了,但你们怎样离城呢?”
项少龙胸有成竹地道:“我会在城西开凿一条通往城外的短地道,乌家在这方面有足够的人手和专材,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城外还会备有人马,走时分作十多路逃走,沿途又有预先设置好的隐藏点,就算大军追来,亦难以找到我们,何况那时邯郸城因你王兄和赵穆之死,群龙无首,必乱成一团,若让晶王后当权,她更不会热心追我们,这计划可说万无一失,到时我再约定你和倩儿碰头的时间地点好了。”
赵雅垂头不语,脸上急剧的变化难以掩饰地尽露在项少龙眼下。
他故作惊奇地道:“雅儿!你怎么了?我的计划有问题吗?”
赵雅一震下回复过来,摇头道:“没有问题,只是人家一时接受不了。”
项少龙故意戏弄她道:“这叫有心算无心,只要战术上运用得宜,我包保那昏君和奸臣就只有这十天的寿命。”
赵雅凄然横他一眼,没再作声。
项少龙知道落足了药,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道:“来!让我们去看看倩儿和小盘!”
赵雅垂头低声道:“少龙!”
项少龙心叫不妙,但又是充满期望,道:“甚么事?”
赵雅犹豫了一会,摇头道:“都是没有事了,甚么都可留待到了秦国才说。”
项少龙心中暗叹,知道赵雅放过了最后一个可挽回他的机会。
两人的感情至此终结!
自此后恩清义绝,再不相干。
◇◇◇◇◇
离开夫人府后,他感到痛苦的快感。
痛苦是因赵雅的变心,快感则是抛开了这感情的包袱。
自那次赵雅毫无理由让少原君进入她的寝室,他便知道她在男女之事上意志薄弱,这来自天性。赵妮和她遭遇相同,又不见学她般四处勾引男人?
现在是叫长痛不如短痛。
想到这里,立即有种说不出的解脱感。
这十天的缓冲期至关紧要,赵王会故意予他方便,使他能从容部署刺杀的行动,好以此为藉口,把乌家庞大的基业连根夺去。
若没有堂皇的藉口,赵王绝不敢动乌家,因为那会使国内有家当的人无不自危,纷纷迁往他国,那情况就糟了,他也可算用心良苦。
现在只要弄清楚真正的嬴政在哪里,他便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了。说不定还可说服乌氏惈施施然离去。
想到这里,恨不得插翼飞进质子府去,向那妖媚绝代,迷死男人的朱姬问个究竟。
天气严寒、北风呼啸。
街上人车疏落,可以躲在家中的,都不愿出来捱冻。
蹄声响起,一队骑士出现前方,临近一看,原来是成胥等十多个禁卫军。
项少龙见到故人,亲切地打着招呼迎上去。
哪知成胥愕了一愕,勉强一笑道:“项兵卫,我有急事要办,有机会再说话吧。”夹马加速去了。
项少龙呆在当场。
心中只想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两句至理名言。
看来邯郸没有人是欢迎他的了。
后方蹄声响起,一骑擦身而过,敏捷地递了一个纸团给他,打开一看,原来是蒲布约他见面,上面写着时间地点。
项少龙心中一阵温暖,把纸撕碎后,回府去了。
第五集 第八章 嬴政之秘
项少龙独坐隐龙居幽森的林园里,一道人工小泉由石隙飞泻而出,形成一条蜿蜒而过的溪流,沿途奇石密布,层出不穷。这时溪水差不多全结了冰,只余下中间少许泉水滚流,蔚为奇象。
乌廷芳等都不敢来打扰他。
心中思潮起伏,想起与赵雅初次在邯郸长街相遇的情景,自己如何展开手段,把她征服。又想到她被赵穆在车上毛手毛脚,挑逗得情不自禁的淫浪。则她会移情别向其实是早有征兆,因为她根本抵受不了任何男人的逗弄。
她只是率性而为,顾不了是非黑白之分,否则不会明知赵穆祸国殃民,仍和他打得火热,直至被他害苦,才肯离开他。若换了赵妮、赵倩,哪会受胁来对付他。
可是他仍一厢情愿地信任她,只看到她媚人美好的一面,便深信她的甜言蜜语。
当然,若他在赵国扶摇直上,他们的关系可能继续保持下去。现在却证明了她受不起利欲的考验。
这时代的人都分外爱使“心术”,愈居于高位的人,愈是如此。
曾共患难的成胥变脸不念旧情,亦使他心痛不已。
这世界多的是锦上添花,雪中送炭是罕有难得。
思索间,他不自觉地依照墨子的打坐法行气止念,顷刻意畅神舒,忽被足音惊醒过来,原来是陶方来找他。
只见老朋友一脸喜色,到他身旁的大石拨掉薄雪坐下道:“那小子比猜想中还不行,终于供出来了。”
项少龙一计时间,若由昨天开始问起,至少疲劳轰炸了他超过三十小时,绝非易受的事,欣然道:“可问到甚么内情?”
陶方有点口气的道:“其实他只是个带讯的人,完全不知赵穆的底细,纯是以口头方式报告楚国的事,再把赵穆的话传回给楚国的文信君楚冷,那是楚王宠信的大臣。”
项少龙道:“今次赵穆传的是甚么话?”
陶方颓然道:“只说三个月后请文信君派人送礼物来,就这有点特别。其他便是最近发生例如嚣魏牟被杀那类普通消息。”
项少龙心中一动道:“现在是否仍在审问他?”
陶方道:“当然!我怕他只是信口雌黄,所以依足你的话,不断迫他把细节重覆,看看有否前后不相符的地方。”
项少龙道:“他以前来过邯郸没有?”
陶方摇头道:“他是首次接触赵穆,为了怕别人起疑心,相信他们每次都派不同的人来。”
项少龙道:“往返楚赵两地,最快要多少时间?”
陶方道:“若是快马赶路,因有许多关隘盘查搁,只是单程也要两个月。所以我才怀疑这小子说谎。”
项少龙精通间谍方法,微笑道:“不,他没有说谎,这是防止被人迫供的暗语,三个月可能是减半的说法,实际上是指半年,送礼来是反话,我早想过若赵穆是楚国派来的人,绝不会让《鲁公秘录》落入赵人手里,所以真正的意思是要楚人半年后派来高手,把秘录盗回去,赵穆对楚国真是忠心耿耿。”
陶方恍然道:“原来这是反话,取礼才真,而不是送礼。楚人真狡猾,而且文信侯早知“礼物”指的是甚么,故此一听便知。”
项少龙眼中闪着亮光:“最紧要弄清楚他来邯郸扮的是甚么身份,用的是甚么联络手法,愈详细愈好,我正愁杀不了赵穆,今趟真是精采极了。”
陶方开始明白他的想法,兴奋地去了。
陶方后脚才去,荆俊便来找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