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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渡宇无由的一阵兴奋,很想到达那远方,与那股力量接触,可是那却像在远不可即的地方。
想到这里,兰特纳圣者的元神忽地离开了他,那种感觉便像一个亿万大富翁,刹那间变成一无所有。精神的领域消失无琮。
升降机下跌以来,兰特纳圣者的元神和他的精神结合在一起,汇流成一种超自然的力量,使他能抵受掉下来的高速,抵受红光火毒的侵袭,甚至感受到超感官的境界。
但这刻兰特纳圣者离开了他,剩下他一个人在这奇异的地方。
一时灼热加强了数倍。
凌渡宇呻吟一声。
“蓬!”升降机终于掉在飞船空间内的“地上”。
剧震把凌渡宇整个人抛了起来,再重重掉到地上。
他再次想到死亡。然后昏迷了过去。
当凌渡宇醒转过去时,热!像一股火毒霹雳般钻进他的神经里,无可抗拒的昏沉,袭击他仍末完全清醒的意志。
他听到自己在呻吟,感到自己赤裸身躯。
高热中血液在狂流,脉搏疯狂跳动,热毒使他只欲就此长睡不醒。
喉咙火一般焦燥,唇舌若沙漠般干渴。
一只发烫的手抚上他额头,又缩了回去。是人的手。
全身滚热中,背身躺卧处却微有一股温凉。
奇怪的异响,充斥耳际。
凌渡宇吓了一跳,神智回复了大半,他自幼受瑜珈苦行,心灵的修养坚如刚石,小小的刺激立时把他的脑细胞刺激起来。
他并不立时睁开眼睛,只是在重温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情:地震在艾理斯“枪杀”圣者后发生,圣者的元神以令人难解的形式,和他的灵神锁在一起,升降机下降,王子被夹在门缝处,爆炸,升降机直向三千多米下的井底撞下去,撞向飞船那难以破开的船身……
他一摸身后,触手是粗糙凹凸不平的物质,温润清凉,那是唯一对抗高热的救命剂。这处肯定不是升降机平滑的地板。
圣者原本和他紧锁的元神,影踪全无。
这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到了宇宙飞船内。
为什么会有人?
当他得出这个结论时,连他也吃了一惊。
猛然睁开一对虎目。
他本已有足够心理准备,无论看到什么,也不会惊惶,可是当他看到眼前那张脸时,仍不禁吓了一大跳。
一张血红的脸,粗厚的皮肤,折一重又一重凄苦的皱纹,像给火烘得干枯萎竭,细窄的眼睛眯成一线,内里一片血红。
凌渡宇霍地生起身来,看到了一个惊人的景象。
这是一个庞大的地穴,深红色的岩层重重叠叠。整个空间沐浴在一种奇异的红光里。同一时间,他也明白了耳中怪响的来源,那是千百人类同时急剧呼吸和喘息的声音。
地穴的空间内或蹲、或卧、或生了上千赤身裸体的男女,模样和刚才那人大同小异。
他并不是发高烧,红光带着无比的灼热,无孔不入地钻进他每一个毛孔里。
凌渡宇有一项常人难及的能耐,就是在愈艰苦和怪异的环境里,愈能保持镇定,即管眼前面对地狱般的情景,他仍能保持冷静,就像洪炉火焰里一点不溶解的冰雪。
热汗从他毛孔中不断渗出来。
一只干瘪的手颤震地递来用泥碗盛的一小口清水。
凌渡宇想说多谢,声音到了喉咙便给火热咽,本能地捧起泥碗,一口喝得点滴不留,喉咙的炎渴稍减。他要求的眼光望向那干枯的人时,后者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口中咿呀作响,瘦骨嶙嶙的手左右摆动。
凌渡宇心中一凛,这些人原来并不懂人言。
凌渡宇审视四周,只见左方洞穴转弯处,红光特盛,暗忖那应该走出口了,想到这里站了起来,往那方向走去,那干枯的人想拉他,却给他礼貌地推开了。
他在躺坐一地的人群中穿行,看到了自出生以来。最触目惊心的情景。
他看到婴儿的出生,看到老人因干枯死亡。
年青力壮的男女忘情地造爱,力竭筋疲的人伏在地上喘息。
生命的过裎在火热的红光里以高速进行,生命迅速成长、进行、老化、干枯。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他为何会来到这里?
他每迈出一步后,都要借坚刚的意志去踏出下一步。每一下动作都会带来一阵火毒般的热浪。
没有人注意他,这些人忘情于他们的生命里,在火热的红光里挣扎活命。
一个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在他面前走了几步,便无力地躺下来,把脸贴在地上的岩面,借那点温凉苟延残喘。
凌渡宇不断提醒自己,不要躺下来,一躺下来,会变成了这些饱受火热摧残的其中一分子,再也没有爬出洞穴的勇气。
凌渡宇死命向洞穴的出口处走去,愈往那方向走,人愈趋稀少,空气也更是灼热。到了最近穴口的空间,一个人也没有了。
没有余力去思索眼前奇异凄惨的地狱世界,他的鼻孔一张一闭,干渴的嘴巴吸进的似是火焰,他努力对抗晕眩和昏沉。
转了一个弯,刺目的红光一下子把它的眼睛刺激得开了起来。
当他把眼帘露出一线时,他看到了三十多米外的洞穴出口。
强烈的红光从那处毒箭般射来。
他的肺部充斥热火,像要把他整个人像蜡般熔解掉。
他运集全身的意志,同出口的方向走去,他感到力竭精疲,热汗在离开毛孔后立时挥发。
凌渡宇觉得自己正在干萎中,那令人痛恨的灼热红光把水份榨出他的身体,把造成他身体百分七十的水份蒸发。
他软弱得想躺下来,这不是人能抗拒的热浪,大地摇摇晃晃,地转天旋。就在他要倒下那一刻,他忽然想到水,那盛在泥碗中的水。那干枯老者递给他喝的水。
水从那里来?
一定不是这空旷无一物的大洞穴,而是在洞穴之外。
这个意念令他奋起意志,强忍一波又一波的热浪,同出口迈进。
还有七米、六米……
他终于来到了洞穴的出口。
出口外是个奇怪诡异却美丽至极的大空间,在眩人眼目的红光里,一条二十多米阔的大河从左方远处蜿蜒而来,流向右方无尽的远处,沿河的两岸,长满了各种见所末见的奇花异卉,紫红色的树高达二十多米,金黄的草地,罗伞般的素白色植物,难以尽述,植物挡视线,使他目光不能及远。
一个奇怪的物体,在离开洞穴口二十多米处,恰在大河和洞穴的正中处。
凌渡宇苦忍热浪,定睛一看,终于明白到自己看到什么。
那是升降机。静默地横倒在深红色的岩地上。
机门大开,门前虚有一小堆焦炭般萎谢了的物质,凌渡宇省悟到那应是王子烧焦了的尸体。他很自然抬头望向空间的上端。
即管以凌波字的坚强,也不禁目定口呆。
空间上边二百多米的高度上,飘浮一团团红色耀目的云,红云不断射出红色的光线,洒照大地,把整个空间变成火热的洪炉。
红云的间隙处露出银光闪闪的穷苍,颜色是变化的,细看下立时转换了其他颜色,叫人难以确定。
凌渡宇呻吟一声,跪了下来。
他会经看过那种物质,沈翎袋中便有一块,沈翎借它寻到了飞船的位置。
那是飞船的物质。
他抬头看到的,是飞船的内部。
凌渡宇不知道升降机是怎样穿破船身,掉了进去。他还记得掉进红光四溢的洞内,但现在看到的飞船船身,却没有任何穿洞。他究竟从那里掉进来?又或者船身当时裂开了一个洞,升降机掉进来后,又缝合起来。究竟是什么力量在作祟?
不过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他完成了沈翎的梦想,进入了飞船的内里。升降机掉了下来时,洞穴的人可能在出外取水,把他救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