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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渡宇听他语气坚决,耐性子道:“请问沈翎博士是否在内,我要和他说上几句话。”
男子“噢”一声,道:“那真不巧!沈翎博士曾经指示,在他赌博期间,不会接见任何人。”
凌渡宇为之气结,他今晚要乘凌晨二时半的夜机往纽约,再没有时间磨在这里,正自盘算应否到此为止,可是他的组织“抗暴联盟”最高领袖高山鹰请求他做的事,又不想半途而废,而且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想见见这久未会面的老朋友,他最尊敬的人中的一位。
犹豫间,香风袭来。
一把低沉富于磁力的女子声音在他身旁响起道:“商同!这位先生是我的朋友,我可以邀请他陪我进贵宾室吗?”
凌渡宇侧头一看,入目是典型印度女子那种轮廓分明的美丽侧面,眼前一亮。
是刚在门外巧遇的印度美女。
这个角度看去,她更是艳色动人。
女子向他回首一笑,凌渡宇立时想起“回头一笑百媚生”的形容诗句。
男子神色非常尴尬,怯怯地道:“云丝兰小姐的朋友,我们当然乐意招待,不过……大小姐在里面……”
云丝兰面容一沉道:“海蓝娜也在里面,那就更好了,我们很久没有碰面,我想她比你更欢迎我。”
凌渡宇心中咋舌,这女子的辞锋尖锐迫人,倒要看这先前趾高气扬的男子如何招架。
男子陪上笑脸,躬身作了个欢迎内进的姿势,通:“云丝兰小姐言重了,商同欢迎还来不及,请进请进!”
凌渡宇见商同换上笑容前一刹那,闪过一丝惊惧的神情,暗忖这美女云丝兰一定大有来头,否则商同这类吃赌场饭的老江湖,绝不会有此失措举动。至于那大小姐,又不知是什么显赫人物了。
云丝兰向凌渡宇浅笑摇首,像在嘲笑商同的前倨后恭,她额头正中处点的朱砂红得闪闪发光,把她双眸衬得黑加点墨,份外明亮。
凌渡宇有风度地让她先行。
云丝兰整理一下头纱,优雅地进入贵宾厅。
凌渡宇待要尾随入内,阿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道:“先生!筹码换回来了。”
凌渡宇回头一看,阿修焦急地举起抓在手上的筹码,原来守卫把他拦在门外。
阿修面上充满期待的神情,凌渡宇知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也想跟进特别贵宾室内一开眼界,冲他没有挟带私逃这一点,他便要帮他一次,说来也可笑,现在反而是凌渡宇带他去见识见识了。
凌渡宇向商同微笑道:“这是我的朋友和伙伴,我可以邀请他入内吗?”
商同望向云丝兰,后者故意为难他,抬头望天,不给他任何指示,商同想了想,横竖也放了人进去,那怕多他一个,即管大小姐怪罪下来,也可以全推在云丝前的身上,于是道:“当然可以,请进!”
阿修欢呼一声,踉凌渡宇和云丝兰身后,一齐步进通往贵宾厅的长廊去。凌渡宇接过他递来的筹码,心想要阿修这样把钱完璧交他,怕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商同跟在最后,神色如常,到底是闯江湖的人物。
长廊两边挂两列二十多幅二尺乘二尺的画作,色彩浓艳缤纷,工巧精致。
云丝兰贝他留心起两旁的画作,笑道:“这是我国著名的织画,面积虽小,却以内容丰富、画工精细而驰名国际。”
凌渡宇边行边停,欣赏了其中几幅作品,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就是拣选这批作品的人品味奇高,迥异俗流,想不到赌场之内,亦有此等人物。
商同在后面道:“到了!”
凌渡宇把心神从动人的织画处收回来,步入贵宾厅。
若说外面大堂是个喧闹的市集,这处倒像个避静的禅室。
偌大的空间内,不闻半点嘈吵的声音。
大厅中围大赌桌或坐或站的十多男女,似乎都不想打破凝然有致的宁静,屏息静气地盯赌桌上的赌局,没有人留意到有人进来。
一股无形的压力,使刚进来的凌渡宇等人,感受到那紧张的气氛。
凌渡宇众人迫不及待地走近赌桌。
围赌桌观战的男女扫视他们一眼,目光又转往赌桌上,彷佛赌桌有专摄取目光的磁力。
只有正在对赌的一对男女,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加入。
他们专注的目光交缠在一起,有若刀剑在虚空中交击。
他们要看进对方灵魂的深处,以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噢!”阿修忍不住惊叹起来。
凌渡宇很理解阿修的感受,因为他也为桌上的牌局感到动魄惊心。
赌的是“话事牌”。
桌心堆如山高的筹码,这赌场的注码以美金为单位,此时的注码已有近百万了。
男子面前四只牌,翻出来的是三条A:女的四只牌,翻出来的是三条K。
照牌面来说,男子稳胜女的无疑。
问题是还末翻过来的底牌。
假设男的底牌也是A,那无论女的得到什么牌,亦是必败无疑,这个牌势最大的当然是四条A,其次是四条K。
赌局到了生死立判的关头。
凌渡宇不由关心起来,因为那男子正是他这次专程来找的沈翎博士,而沈博士袋中的钱里,有五百万美金,来自他的组织抗暴联盟,他这趟正是奉高山鹰之命来看看公款的“近况”。
沈翎博士是组织内最高层八个以“鹰”为代号的人物之一,国际上,则是著名的探险家和旅行家。
沈翎的代号是“原野鹰”。
凌渡宇代号“龙鹰”。
同是组织内最杰出的人物。
一头浓黑的金发,不长不短,中分而整齐。高挺的鼻梁下,长满了金黄的胡髯,几乎连棱角分明、坚毅卓绝感觉的嘴唇也埋没在内。他整个人骨骼极大,即管坐在那里,也有若一座推不动的崇山,气势迫人。
最使人印象深刻是他炯炯有神的双目,射出令人心悸的冷静寒芒。
这时沈翎慑人的眼神,凝望与他在赌桌另一端互争雄长的印度女子。
女子的神采,一点不逊色于云丝兰。
若要凌渡宇去形容这女子,那么凌渡宇只能用“冰肌玉骨”这四个字。
女子一身白纱,额前点了朱砂,清丽可人。年纪约在二十七、八之间,有股高贵端丽的气质,使人很难把她和赌博联想在一块儿。
围观者恭敬的眼光,又使人知道她一定是极有身分和地位。她甚至比沈翎更沉和冷静。
清彻的眼神,一丝不乱地回敬沈翎锐利的眼神,没有半点的怯色,一派赌国高手的风范,凌渡宇也不禁佩服起来。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秀美的女子,一定是商同口中的大小姐,云丝兰口中的海篮娜了,好一个美丽的名字。
海蓝娜打破了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默,淡淡一笑,以清甜的声音道:“跟进你的十万元。”
妙目一扫沈翎面前堆积如山的筹码,漫不经意地道:“并大你手上所有的筹码。”
围观者一阵骚动,为这豪赌震骇。
沈翎手上的筹码,以美金计最少有六十余万,加上先前所下的注码,桌上的总注码达到二百多万美金了。
沈翎眼中闪跳亮光,忽地长笑起来,在寂静空广的大厅内,份外刺耳。
沈翎豪雄的笑声蓦然停下,把头颈仰伸至极尽,又回复平视,紧盯海蓝娜,沉声道:“痛快!痛快!”
缓缓转过头来,望向他左手侧的凌渡宇,平静地道:“龙鹰!假若是你,会怎样做?”
这一奇峰突出,众人的眼光不由集中在凌渡宇身上,海蓝娜的眼光跟踪到他处,首次发现这非凡人物的存在。
凌渡宇从容自若,微笑道:“你可以改变命运吗?当然是舍命陪淑女了。”
沈翎哑然失笑,摇首叹道:“凌渡宇不愧是凌渡宇!”转向海蓝娜道:“他的说话就是我的说话,我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