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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粹人心柙受制,锐利的日光变成如梦如幻,不自觉地应道:“那是在离这里万多光年的太空里。你是谁?你是谁?”
凌渡宇知他仍有挣扎醒来的能力。不能问他太过离轨的问题,正如他所说,催眠术也像麻醉针一样。只能向他施展一次。愈容易集中精坤的人,愈易被催眠。以这来说,没有人比纳粹人更易被催眠,因为他的可怕处正是能把精神凝聚成力量。
凌渡宇震慑心弦的声音续道:“你为何到这里来?”
纳粹人目光呆滞地道:“我们的飞船在宇宙里飞航,找寻能代替毁去家乡的星球,在经过莫亚埃斯特星云时,发觉了生物的灵能,最后我们成功地捕捉了她,从她的记忆处找到美丽的星球,于是我借她来到了这里,我的同类也会来的。”
凌渡宇心中一震,纳粹人也相应地一震,眼中现出挣扎的神色。
凌渡宇强压下心中的震骇,几乎在刹那间他已明白了这大祸的来龙去脉。
千惠子的不是离魂病,而是她拥有自有人类以来人便在企盼的超自然力量,就是不受空间距离限制,非物质的“神游”力量。神游可使人在瞬息间越过遥阔的时空,航游至无限的远处。千惠子就是在进行宇宙神游时,遇上了一艘找寻移民地的异星人太空船,他们捕捉了她。研究她,最后这东西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借千惠子来到这里,他的同类亦将到来,那时真是大祸临头了。
凌渡宇增强催眠的力量,柔声道:“他们将在何时抵达?”
纳粹人眼光回复茫然,呆道:“他们要等待一下,当我随她的灵体,来到这美丽的世界时,我舍弃了我的身体,她也因载我的精神到这里来,耗尽了能量,不能再进行宇宙神游。只要让她休息三百年,她才再有神游约力量,我便可以用她来指示我的同类到来,享用这美丽的世界。”
凌渡宇这才明白纳粹人为何不肯伤害千惠子,还对她如珠如宝地珍惜爱护,因为只有通过她,“他”才能和远在以万计光年外的宇宙飞船作联系。
凌渡宇道:“你为何要参与再生计划?”
他发觉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使那东西进入更深沉被催眠的状态,所以以问题向他作轰炸。
纳粹人高举的手软垂两旁,大大减少了对凌渡宇的心理威胁,说话的节奏愈来愈慢,说梦话般道:“再生计划是唯一阻止人类将地球变成不可居住的地方的唯一方法,我不想当我的同类来时,发觉只是一个充满毒气幅射的环境。”
凌渡宇心中大奇道:“对人类有害的,对你们也有害吗?”
纳粹人像个乖孩子般答道:“任何一个星球的环境,只适合在该星球衍生的生命,地球的环境也绝不适合我们,但我们却可借助人类的身体,完全地去适合地球的环境,所以再生计划冷冻了的人体,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凌渡宇恍然大悟,一切似乎不可解的事至此豁然贯通,他看了看腕表。
十二时五十二分。
还有八分钟。
火箭便要升空了。
凌渡宇别无选择,决意下最后一道命令,通:“你现在将封隔控制室和发射台的防热板升起。”
纳粹人浑身一震,脸上现出挣扎的神色。
凌渡宇全力施展催眠术,口中一次又一吹重复指令。
十二时五十四分。
纳粹人终于缓缓转身。颤颤巍巍往控制台走去。
凌渡宇迅速往电脑室抢去,推门直入,来到控制火箭自行毁灭爆炸的红色按钮上猛按下去。控制台上的萤幕立时闪起一行字:“火箭在十秒钟内爆炸。”
凌渡宇冲回控制室里,隔控制室和发射台问的防热板已升起了大半,可俯视雄踞发射台的再生火箭。
纳粹人忽地尖叫起来,茫然不知所措。
凌渡宇知道他刚刚醒来,神智仍然非常模糊,换句话说,他的精神力量还不及平日的水准。
纳粹人开始转头过来。
能量流开始在控制室内激荡。
凌渡宇奋起全身力量,狂喝一声。借力一按控制台旁的铁栏,一个双飞,向纳粹人背后蹬去。
“砰”!
纳粹人应脚飞起,向落地玻璃撞去。
“哗啦哗啦”!
玻璃沙石般碎下。
纳粹人破窗飞出,直掉往火箭发射台下。
凌渡宇向后一滚。在地上连打十多个转,退出进入控制空的铁门后。脚一挑,铁门“轰”一声关上,接着连跳带跑,躲往另一道门外。
“轰隆轰隆”!
天摇地动。再生火箭在发射台上炸成碎粉。炸碎了纳粹人身体,那东西兀再不能生存,因为地球的条件并非“他”所能适应。
凌渡宇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剩下来的事非常简单。他只须带走千惠子,关好冷库的门。
便让这批有远大理想的人在冷库内渡过三百年的日子吧。
希望他们再见到的是个美丽的新世界。
第八部 域外天魔 尾声
禾田稻香在热烈的掌声中,穿着黑色的晚礼服,优雅地步至演奏台的中央。
她的心情很复杂,千惠子已安全回来,怪病不再发作,和大野隆一的离婚手续亦办好,她的独奏会就在眼前。
举起小提琴,提起弓,忽地停了下来。日瞪口呆望着坐在最前排的男子。
揉合了战士和哲人的眼神,深深地凝注着她。
凌渡宇。
这个只在深闺梦里出现的男子。在现实中终于现形。还向她微笑。
在心弦震动下,禾田稻香纤手轻拉,琴弦颤震下,奏出了生命中最美丽的乐章。
(完)
第九部 浮沉之主 第一章 大海之行
一群十多只海鸥,像呼吸般自然地拍打着有力的翅膀,队型整齐地在停泊在海湾里、有若游艇大展的船只的高桅间飞掠,拐了几个弯后,再俯冲往清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澄蓝海面,搜寻着在近水面处不小心露出形迹的美味鱼儿。
由于今天并不是假期,整个海湾区静悄悄的,只有海水打上码头和船身时所发出的柔和响声,夹杂在游艇进行一般维修的人员间歇的叫嚷和工作的声音里。
一切是那样美好安详。
凌渡宇架着个黑边眼镜,一身绝不适合在这炎热天时穿着的深蓝西装和黑皮鞋,背着个重甸甸的大背曩,右手吃力地拖着个底部装了滑轮的大铁箱,沿看海湾往第九号码头走去。
认识他的人若在这时撞上他,必会为他文弱老成的新形象吓了一跳,又或笑得蛮下腰来。
当他转上九号码头延伸出海面的长堤时,大铁箱的滑轮磨擦着地面,发出了难听之极的噪响,听到的人都要皱起眉头来。
九号码头的尽端处停泊了一艄外表看去毫不起眼,甚至有点破旧的大铁船,唯一使它引人注目的地方,是驾驶室顶安装的巨型雷达和比海湾中的最豪华游艇大了至少两倍的体积,这使它在这游艇林立的海湾里,活似个格格不入的异乡客。
但凌渡宇却知道这被命名为“破浪”的远洋捕鱼轮,在它谦卑的外壳里,已被改装为拥有各种先进仪器的武装探测船,有能够即时化验从海里获得样本的实验室、可作深海潜航,甚至发射鱼雷的两艘小型潜艇,以及一座能发射轻型导弹的活动发射台。
它的外表只是个伪装。
在未来一段难以预测长短的时间里,他凌渡宇便将会是那实验室内唯一的工作人员、船上唯一的海洋学专家,和“破浪”骗人的破旧外表一样,他的专家身分只是个伪装。
“破浪”上看不到人,舱内隐隐传出敲打和物体移动的声音。
凌渡宇停了下来,仰望高出码头足有八、九尺的甲板,叫道:“方谋船长、方谋船长!”
舱内的敲打声突然静止。
不一会,一名体格魁悟的白种男人,穿着截断了牛仔裤管的烂短裤,精赤着上身,蓬松着一头漂亮金色卷发,英俊的脸庞带着左分孩子气,从舱内懒洋洋地钻了出来。当他那对像还未睡醒的眼,落在凌渡宇那被发乳黏得过分贴服的黑发和笔挺的西装上时,明显地呆了一呆,跟着仰起头用两手分按着左右额角,这个姿势不是在说“吾不欲观之矣!”便是在叫“我的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