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退婚太子后嫁给他弟+番外(114)

作者:窃腰 阅读记录
卫衍的笑早已经敛了,神色安静地望着她。

他好像忽然有些难过。

因为她的话。因为她话里藏着的……她的难过。

盛媗有些忐忑,总觉得她安慰完,他的眼睛好像更悲伤了。

但这时,卫衍忽地朝她笑了一下:“那好,下次有时间给我讲一讲你和你娘亲开心的事。”

他弯下腰,宽大的手掌落在她脸侧,他指尖有些凉,很轻很轻地拂过她泛红的眼尾,认真道:“也借我一些开心。”

盛媗微怔,俄而松了口气,用力点点头:“嗯!”

卫衍笑了笑,收回手,直起身道:“好了,出来这么久了,你是不是该回去守岁了?”

盛媗点点头,又问他:“那你呢?”

“我回鹤山院。”卫衍道。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祠堂吧。”盛媗望着他。

卫衍笑着,抬手碰了一下她脸颊:“快回去吧。”

没答她的话,也算答了。

他明明笑着,笑容依旧很温和,盛媗却忽然觉得,今天的卫衍,是那么的遥远不可接近。

她还有些犹豫,但鉴于两个人目前复杂的关系,她没再说什么,还是一个人回祠堂去了。

卫衍望着她走,直到连背影也看不见,他才冷声道:“出来吧。”

雪地上无声无息落下一个人来,躬身没在阴影中:“殿下,陛下在等您过去。”

第95章 梦魇

皇帝身边的暗卫身法诡谲,卫衍也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或许根本一直在跟着他们。

暗卫说完话,卫衍没有任何动作,背着身问了一句:“刚刚你都听到了什么。”

“回禀殿下,属下什么也没听见。”暗卫道,语调平得没有一点情绪,每一个字的语气都一样,轻重急缓也都一样,不带任何起伏。

卫衍分辨不出是假话还是真话,他用同样没有感情的语气警告了一句:“不管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嘴巴都给本王闭牢一些。皇帝叫你来,只是传召,没有吩咐你的,你就不要自行其是。”

“是。”暗卫在阴影中应道,照旧是刻板平直的语调。

小祠堂所在的院子是禁院,到了年夜这天,每年都是卫国公亲自来掌灯,每年也都会留下一盏灯不点,是让皇帝点的。

卫衍进去的时候,皇帝应该是在灵牌前站了很久,才刚刚把灯点上。

卫衍步子慢了一瞬,沉默着没说话,走过去。

皇帝听见脚步声,把手里端着的引火的烛灯放回原位,转过身。

他看见卫衍一脸冷漠的模样,皱了一下眉,帝王一贯冷肃的脸上,罕见地有种悲伤在漫延,又像是一种深深的遗憾和懊悔。

等人不紧不慢地穿过院子,到了小祠堂门口,皇帝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他指了指另外一张椅子,对卫衍道:“坐吧。”

卫衍没坐,进了祠堂的门后瞥了一眼正中供奉的灵牌。

灵牌像是刚被人擦过,干净得一尘不染,卫衍目光稍滞了一瞬,很快继续移开。

他扯动嘴角笑了一下:“你擦的?”

一个“你”字,丝毫没有对父亲的尊敬,也没有一点父子之间的亲情。

皇帝拧了一下眉,又松开,眉尖还蹙着一点,薄责地说:“你母亲的灵位在这里,朕在宫里照应不到,你常在府里,怎让她的灵牌上积了那么多灰?”

卫衍扯着嘴角道:“这里没别人,你不用再装出一副情深不渝的样子,我不想看见,她——”

卫衍看了一眼牌位:“也不想看见。”

皇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半晌道:“你总说朕是在装,可自她死后,也已经过了快二十年了,朕每年都来看她,对你,朕也宽纵了近二十年。装可以装得了一时,可难道还能装二十年吗?朕装来,又是图什么?”

“图什么?”卫衍若有所思看着他,“你自己不知道吗?”

皇帝沉着脸。

卫衍讥讽道:“你也知道说“自她死后”,可是尊贵的皇帝陛下,人死了,就是死了。她活着的时候你负她、利用她,人死神灭,你再记挂她二十年又有什么用?你究竟是真的记挂她,还是你自己良心不安,用拜祭她的牌位来安抚你那无法弥补的愧疚。”

皇帝沉沉的脸色越发难看,神色变幻了一阵,终于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朕当初也是为了大嵂……”

卫衍立马嗤笑了声。

这万年不变的说辞他已经听厌了,若他当真无愧,何至于这话连自己都难以启齿。

“好了。”卫衍道,“上炷香了就走吧,你的大嵂还等着你日理万机呢。”

皇帝脸色有些白,嘴唇也苍白,他起身,有些脱力道:“好,朕与她之间,你不明白,朕不再多言,但她是你母亲,你即便恨朕,又何至于对自己的母亲不闻不问,任由她的灵牌在此堆尘积灰,方才朕来的时候——”

“你说完了没有。”卫衍蓦地烦躁起来。

皇帝话一顿,卫衍直接转过身。

他走到一旁抽了两根香,转身回来一根递给皇帝,一根自己拿着。

“上香吧。”卫衍不耐烦道,“上完了香你爱在这里装多久就装多久,我就不陪你在这假惺惺演戏了。”

皇帝手里抓着香微怔,卫衍直接走到烛灯旁把自己的香点燃,他抬手把香吹灭,随手插到香炉里,转身就走。

皇帝回过神:“站住!”

卫衍刚刚走到了小祠堂门口,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有眼底有一层凉薄的笑意,显得讽刺之极。

“你……你就是这么上香的?!”皇帝厉声问。

卫衍偏了偏头:“不然呢?”

他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似笑非笑道:“我当初险些死在她手里,如今我还肯给她上炷香,已经是很孝顺了。”

卫衍说完又要走,皇帝又愧又急道:“你别怨她,她会那样对你都是因为我!”

卫衍刚要提步,闻言滞住动作。

此刻的皇帝,恍惚不再是一个帝王,只是一个父亲。

卫衍神思有些飘忽。

都说人长大了,多半都记不清小时候的事情,但他却记得很清楚。

她那时候狰狞的样子、嘴巴里骂着的混乱又恶毒的诅咒、她眼底漆黑不见底的怨恨,掐在他脖子上用尽全力的手……

一点一滴,一纤一毫,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年是宣德七年,他两岁,她就死在那一年。

而他,也险些被亲生母亲掐死在那一年。

她疯狂憎恨的样子,那种窒息濒死的感觉,在后来很多年里,都是他最畏惧的梦魇。

“承砚……”皇帝看到他背影僵硬,心痛如绞,缓和了语气道,“你、你别恨她,都是朕不好。”

卫衍神思回笼。

他背着身,抬头望着清冷的月亮,语气很平静:“她被你欺骗利用,是她蠢。她既要殉国,何不早些去死,又或者早将我打掉。偏她选择生下我,又要掐死我。”

他顿一顿:“你们一个坏,一个狠,其实倒是绝配。”

皇帝有些愣。

他和他一年到头也说不上这么多话,而有些话,他也从来不说。

他更是从没有这样平静的和他说过话,但这样的平静,却更仿佛有种深溺的哀伤。

皇帝再回过神时,卫衍已经离开了禁院。

*

走出很远,玄羽从暗处出来跟上,低声问:“主子,是回鹤山院,还是……”

“回端王府。”卫衍道。

马车停在巷子暗处,卫衍上了车,倚坐在车厢里,眉宇间满是疲倦。

他按了按眉心,又转手将侧窗的帷帘掀开了一点缝隙。

漏进来的月色驱散了车厢里的些许昏暗,他呼吸这才平稳,没那么闷窒了。

也许是因为今晚太多的人和他聊起了那个女人,他这时候竟罕见地想起她来。

先是她疯狂的样子——好像恨意在她单薄的躯壳里已经装不下,她说话、动作、眼神,全都充满了癫狂的恨,不管对着谁,那恨都无休无止、喷薄肆虐。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