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了，我还要开会。”秦达意开始赶人，“现在也不算太晚，你可以先回办公室用电脑和你爸爸妈妈打个语音或者视频什么的......然后再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又重复了一遍，“不要轻易在这种事情上做决定。”

刚刚秦达意的态度确实有所松动，戚逐芳还以为自己已经说动他了。

这就是人的善变之处吗？

戚逐芳对自己的“父母”并没有什么感情，哪怕祂检视了不止一遍过去的记忆，也没有从中找出多少可以称之为温情的地方。

尽管他们确实是完美的父母。

“好。”祂答应了秦达意，“我在办公室等你。”

反正秦达意不可能不回办公室，守株待兔也可以。

戚逐芳在名叫“一家人”的小群中发起了视频邀请，几乎是在发起邀请的下一秒，祂的“父母”就顺着消息提示点了进来。

屏幕上出现两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温柔。

戚逐芳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些什么，似乎也没有那个必要去说。

“晚上好。”那对夫妇主动向他打招呼，“怎么会想到这个时候和我们视频？”

“导师要求的。”戚逐芳直言不讳。

“那要和导师好好相处啊。”祂的妈妈将设备稍微举远了一点，“我们还在旅游，回国之后会给你带礼物。”

“暑假的话也可以跟着导师，家里没有人，我们回来会提前和你联系。”

“嗯，再见。”戚逐芳挂断视频。

奈亚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办公室，就这样站在祂身边，微微弯着腰，脑袋往屏幕跟前凑：“我以为他们已经没有用处了，你怎么会突然联系他们？”

戚逐芳从办公椅上站起来，半个眼神都没给祂：“因为被要求了。”

“他们也和你有关系？”

在祂的印象里，从有记忆开始，自己的“父母”对祂的称呼一直是你。对其它人介绍的时候也都是直接报祂的名字，几乎从来没有说出过儿子或者孩子的字眼。

“只是稍微做了一点安排。”

奈亚看起来心情不错，“诞生之前，你也并非纯粹的人类，不需要被那种虚伪的温情哺育。”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安排都是如此......也有比较极端的那种实验。”祂努力回想，突然笑了起来，“那些失败品不重要。”

也就是说，奈亚对祂的干预要比想象中还要多——得出这个结论的之后，戚逐芳本就微妙的心情中又多了一丝不爽。

“重要的是游戏要开始了。”

奈亚是特地过来提醒的。

男人摘下头上戴着的礼帽，向他行了个极为标准的绅士礼，声音温和悦耳：

“——不过你看起来似乎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需要我帮忙吗？”

戚逐芳看着祂的眼睛。

那双的赤色竖瞳中闪烁着残忍的光，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很显然，祂已经迫不及待了。

迫不及待开始，迫不及待看见祂输，从中汲取愉悦。

“当然需要。”

戚逐芳嘴角勾起一个虚伪的弧度。

祂没有拒绝奈亚的“好意”。

第49章

“记得把那对夫妇弄去S市。”

戚逐芳直接道, “这样我参与的理由更加充分。”

奈亚打了个响指，“可以。至于会不会相当不凑巧地被我的信徒请去做客......”

“那是他们的事。”戚逐芳用完就丢，果断驱客, “奈亚，你可以走了。”

“我还以为你会不忍心。”奈亚耸肩。

祂非但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反而大大方方坐在了秦达意那张办公椅上，嘴角咧开，露出尖锐的侧边牙齿，“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你的‘父母’啊。”

奈亚假惺惺地伸手, 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真可怜，他们到死都不知道正是一直引以为傲的孩子将他们推入了火坑......我以为你至少会稍微顾及那么一点亲情的。”

戚逐芳面无表情地看着祂表演。

听到后面, 干脆丢过去一小盒眼药水，挑着眉看祂：“稍微演得像一点，说不定还能激起我的恻隐之心。”

让奈亚把那对夫妇也送到S市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祂不但需要名正言顺的理由, 也要借此让奈亚放松一点警惕。

表现出在意的人或者事越少, 奈亚手中的砝码也就越少, 越容易解决。

尽管他确实不怎么关心那对夫妇，尤其是知道他们和奈亚也有某种联系后。与其让他们成为不确定因素, 不如大大方方把他们放到S市。

奈亚没有去接，而是真的模拟出了一些眼泪, “这样呢？”

“太假了。”戚逐芳微微扬着下颌，“奈亚, 你该庆幸人类总是容易被欲望蒙蔽，否则......”

这样拙劣的演技，恐怕连傻子都不会上当。

“既然知道他们会被欲望蒙蔽双眼, 我为什么还要花费其它的力气？”奈亚笑眯眯地反驳祂，同时这样提醒道，“你见过我扮演人类，小家伙。”

“我难道扮演得不好吗？”

到后面，已经完全是花奈雅的声线。

戚逐芳被祂勾起了极度不愉快的回忆，脸色一沉，讥诮道：“没有比那还要差的演技了。”

“可是你演得很好。”奈亚抬手支起下巴，似乎回忆起什么，愉快地眯起了眼，“下次继续交流怎么样？”

“没有下次。你会输掉，然后滚得远远的。”戚逐芳下巴抬得更高，“当然，如果指烧烤心得的话，我勉为其难可以交流。”

青年的瞳孔不自觉放大了些，面皮也紧绷着，分明是挑衅示威，看起来却像不得不捍卫自己领地不被侵入的小兽。手指在桌上随意叩了两下，奈亚忍不住盯着祂的眼睛看，试图找出更多有趣的反应。

可惜小邪神情绪控制得很好，很快就恢复成了那副冷漠疏远的样子，让祂的乐趣一下子减少了大半。

“游戏结束之后，我们会有很长时间交流的。”奈亚故意把话说得暧昧，“你更喜欢哪种方式？”

祂很轻佻地带过了这个话题，“说起来，规则还没有制定......借此机会说明一下好了。”

“一共七天时间。”

祂冲戚逐芳比了个数字，“如果你和你的同伴能够找到我......找到肿胀之女，就算我输掉了游戏。”

“反之，就是你输，怎么样？”

戚逐芳可不觉得条件会如此简单：“还有呢？”

“不准在时间上弄那些小手段，没了。”奈亚摊手，“就是这么简单。”

“我接受。”戚逐芳深深看了祂一眼，“找到你，就算胜利，没错吧。”

“没错~只要找到就可以了！甚至不需要打败哦——”

“打败也无所谓，反正我会赢。”戚逐芳打断祂，二度下了逐客令，“现在，你可以从我眼前消失了。”

话是这样说，祂心中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奈亚会举行这个游戏的根本目的——光是想到这点，游戏就绝不会在找到奈亚时候结束。

恰恰相反，顺利找到召唤肿胀之女的仪式现场，见到奈亚的那一刻，游戏才算正式开始。

人无法直面外神。

而现场的外神除了奈亚......还有祂。

戚逐芳已经猜到在奈亚的剧本中，祂会以什么样的形式输掉这场游戏了。和预料中相差无几。

“我还有事情要和秦达意谈。”戚逐芳指向窗外。

有脚步声正在朝这边走来，秦达意开完会回来了。

“那么，S市见。”

奈亚向祂道别，没忘记把那顶礼帽重新带回头上，“十分期待你的表演。”

祂陡然从空气中消失了。

戚逐芳随手拿了瓶消毒液，稀释后装进喷壶，把办公桌附近的区域简单清扫了一遍，这才重新坐下，等秦达意从外面开门。

秦达意一进门就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接连几个喷嚏后才感觉鼻子稍微好受了点，“......你别是想搞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