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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148)
作者:裁云刀 阅读记录
“不然呢?”她冷冷地反问,“我把过去都忘了吗?”
妄诞不灭的魔在冥渊下一动不动。
他像是在虚渺的风里化为了坚冷的雕塑,风沙吹不动他眉眼沉冽。
玄金索深陷进他胸膛,黑色的血洇洇地涌出,可他好似没有一点感觉,操纵着触手,堪称从容平静地在她掌心写下,“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倘若深陷过去会让你心魔缠身,不如忘记。”
黑血一滴滴落在泥土里,拼命腐蚀着土壤,而他浑然无觉,目光灼灼,像是最炽烈的火。
谁要是看见了他此刻的神容,绝不会相信他口中与相忘有关的任何一个字,那些仿佛平静从容的语句,每一个都仿佛是体面的伪装,去隔绝沉逸下的疯狂。
可惜曲砚浓看不清。
“相忘于江湖?”她语气冷淡地问,“谁先忘?谁后忘?”
卫朝荣寂寂无言。
他操纵着触手,写的很慢,“我想,他是个死心眼,总要比你慢上一点。”
曲砚浓手指微微用力,按在他的倒影上,恨不得用手指尖给这石面戳出一个大窟窿,假想这样就能把他从忘川石里揪出来,好好地把他教训一顿。
“那就谁也别忘。”她语气疏淡,不容悖逆,“就算毁天灭地、洪水滔天,也要往前走。”
卫朝荣蓦然收了声。
他不作声地伫立在原地,看她眉眼明赫如曜日,目光迥然能将任何人点燃,此刻带着十足的不解和恼火,抬着头,瞪向前方,问他——
“你究竟在迟疑什么?”
他苦笑。
在她看来一切总是如此轻而易举,肆无忌惮地追逐,心意摆在台面上,应当一眼就看明白,可是……
“曲砚浓,”他轻轻地说,触手在她掌心也轻轻地写,“我看不见你。”
曲砚浓怔住。
她后知后觉地低下头,重新望向自己掌心的漆黑触手。
在她看来,她就站在他的面前,能模糊朦胧地看见他的身影,看见他笔直伫立的模样,他的心事几经收敛,却也一览无余。
这一切太过理所应当,以至于她也忘了,忘川石只能映照出她身前身后,映照出她所看见的世界,而卫朝荣通过她掌心的那些细小触手来窥探这个人间,即使被忘川石映照出来身影,也只是映照出了那具藏在冥渊下的躯体,他本身与那个站在她面前的影子没有一点联系。
卫朝荣是看不见她神容的,她自以为一览无余的心绪,其实都被一重重的屏障阻隔,谁也看不清。
他看不见她这一刻的神容,也看不清她曾经的心,所以在无所适从里患得患失。
千年前、千年后。
原来无论经过多少次,同一个人还是会重蹈覆辙,栽进同样的坑里。
曲砚浓默然失语,很久才像是慢慢找回了自己声音。
“我没有心魔。”她说,如此心平气和,真正认真地解释,“我的道心劫,并不是因为执着于过去。”
第89章 明镜台(十六)
“坦诚”。
这个词对曲砚浓来说相当陌生。
她那么高傲, 又紧闭心扉,冷淡抽离地审视芸芸众生,落在泥淖里也不曾低下头, 许多魔修们讨厌她确乎是有道理的,她又不曾把谁放在眼里, 别人又凭什么喜欢她呢?
曲砚浓特别就特别在这份不言自明的傲慢,至少没叫人觉得德不配位, 那些因为她的目空一切而心生反感的人,在厌恨排斥的同时,总也免不了不情不愿地承认, 曲砚浓这个人倒也配得上这份目中无人, 她的傲慢不算是莫名其妙,反倒恰如其分。
卫朝荣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就明白她是什么样的脾气。
说来也怪,曲砚浓在魔修中的名声也算不上好,别人提起她来, 总说她性情喜怒无常,好似多么招人厌烦,可是每每闲谈瞎聊,十次里有八次会提到她,她人虽不能同时身处多地, 但名字却能不见尽头地出现在不同人的谈话里。
他们爱聊她,从她心情愉悦时的豪掷千金、翻脸无情时的下手狠辣, 到她曼妙的欢笑、瑰丽的容貌、慑人的神魄, 在座者中, 谁若是有幸和她打过交道,只要稍稍比人群中的无言一面更特别一点, 立刻便会其他人捧为话题的中心。
在那些夸大其词的谈天说地里,话题总是以“她这样的脾气,只怕是没有人能在她身边活得了,就算活得下去,恐怕也忍不下去”告终。
谁能受得了曲砚浓的脾气?
卫朝荣绝大多数时候只是默默地听着,只有在话题走向令他情不自禁皱眉的时候出声打断,有时引来旁人挤眉弄眼,却也从来没人觉得他的反应奇怪——多奇怪,她这样一个谁都害怕、谁都敬而远之的脾气,众所公认的“没人受得了”,可有人爱慕她,又像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他在人群中,和任何一个普通的魔修没有区别,都是她离奇魅力下的仰慕者,放归人海中,他便也是平平一员。
可卫朝荣从没去“忍”。
说出来也许旁人不会信,他每次见到她,从未觉得她的脾气令人需要忍耐,他偶尔叹气,偶尔无奈,偶尔于苦涩中流露出一个由衷的微笑,唯独没有哪一次在她身侧时想过“她要是没这么傲慢就好了”。
他还记得有一年,在他的仙修身份暴露之前,他们已勉强算得上互相信任,能在危机中毫不犹豫地把后背对准对方,携手夺取了一枚月华珠,筋疲力尽,却不幸被闻声而来的魔修伏击,敌众我寡,随时都可能被蜂拥而上的魔修们打倒。
短暂的僵持对峙,是因为对面的魔修们并非一伙,谁都想要月华珠,谁也不想做出头鸟、第一个尝试曲砚浓的手段,更不想背上杀了碧峡魔君嫡传弟子的黑锅、引来檀问枢的报复。
有大胆的魔修挑头,装得很客气,请曲砚浓把月华珠交出来,承诺只要她交出月华珠就能平安离开。实际上,这人并不能服众,他的承诺并不能代表对面的所有魔修,而曲砚浓若是真的愿意交出月华珠,到底交到谁的手里,他也巧妙地没直说。
那时卫朝荣已经在魔门待了很久,对魔修这些小把戏很稔熟,他知道凭借“碧峡魔君嫡传弟子”的身份,曲砚浓若是愿意交出月华珠,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必然能全身而退,甚至于谁若是敢对她出手,还会有人争相为她击杀那个凶徒。
然而,一个名声在外、有化神魔君做师尊的魔修天才,肉眼可见的状态萎靡、实力锐减,连月华珠这样的宝物都不得不拱手让人,如何不让这些天生逐利的魔修心生贪欲?
月华珠只有一枚,注定只有一伙人能得到,其他人若是放弃争夺月华珠,是不是能肖想一下曲砚浓身上的财宝?
贪念一起,杀心自然也就有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家自然都很警惕,不敢对曲砚浓出手,生怕被谁搞了黑状,引来碧峡魔君的怒火,然而等到曲砚浓离开后呢?
天高海阔,找个没人的地方趁你病要你命,毁尸灭迹,谁知道?
斗篷下,卫朝荣已握住了刀柄。
月华珠是绝对不能交出去的,不仅不能解决真正的危机,南极生物群每日梗新吧八弎零齐七捂三流收集上传反倒还会暴露出己方的虚弱不安,能活着离开这里,却未必能活着回碧峡。
何况,月华珠也是他们九死一生得来的,凭什么拱手让人?
总归都是亡命一搏。
曲砚浓在他身侧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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