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披上他们最厚的大氅，唤出尸侍，走进茫茫大雪中。

此时的顾成姝头戴斗笠，也正顶着风雪，跟在山清和水秀的身后。

当然，他们是拖着她的。

坐在师父赠送的下品灵舟中，顾成姝感觉自己的日子还不错。

小舟很小，长一米二，宽七十，在没有灵气的地界用它，只为坚固、方便。

舟的两侧被师祖装上了两个木杆，哪怕没有山清和水秀拉，抓着木杆，她也可以当滑雪杆，撑着前行。

此时的她，脚前放着火阳玉锅，腿上又搭了一件斗篷，反正浑身都暖阳阳的。

就差嗑个瓜子，来杯好茶了。

“吼~”

山清停下了，拽着手上的天蚕丝，把顾成姝拉近了点。

“养尸地？”

“吼~”

“那就干吧！”

顾成姝从纳物佩中把装满黑油的乾坤玉桶提出来，揭开盖子，在山清和水秀破开聚阴阵，露出沉睡的尸傀时，倒出好些，一个火折子扔下去，轰~

尸坑中大火燎燎，焦臭的味道伴随着尸傀的吼叫，让他们不由自主的都退后了些。

带着银色面具的山清和水秀面无表情，只是拉了拉灵舟，示意顾成姝上去，他们接着往前走。

“你们要是累了，我们可以随时休息！”

顾成姝坐回灵舟，不管身后杂乱的吼叫。

黑油的威力在这绝灵之地，还是很强的，她很放心。

“他们应该不会累！”

从布袋里放出来的柳仙子终于开口了，“绝灵之地，他们是王者！”

好像曾经见过修炼有成的尸仙，而且还不止一个。

现在只是桃木小葫芦的柳仙子道：“未来……他们都不会差。”

“……不用你说。”顾成姝当然知道，“说来，你也在禁断山待过不少时间，知道哪里最容易长寒灵幽魂花和果吗？这东西，对你应该也有用吧？”

“不知道！”

柳仙子感觉她还不是鬼。

那个花……具体对她有没有用，她也不知道。

“我是附灵，不是山精鬼魅，寒灵幽魂花和果，对我可能没用。”

顾成姝：“……”

她很想相信她，但是吧，她又没有出现在传仙秘境。

如果出身在传仙秘境，她肯定百分百相信。

毕竟她实打实的得了仙人赐宝。

“你不相信我？”

柳仙子从她的沉默中感觉到什么，声音都大了一点儿，“我要真是山精鬼魅，怎么也不会混得这么惨吧？”

“……咳！”

顾成姝清了一下嗓子，“那你的意思是，仙人就可以混得这么惨？”

柳仙子：“……”

她被问的哑口无言。

难道她仅剩的记忆都是错的？

柳仙子的情绪越发低落下来。

“不好意思，我不是想打击你。”顾成姝感觉桃木小葫芦比刚刚凉了一点，只能安慰，“寒灵幽魂花不能用的话，我尽量给你寻你能用的。但在这之前，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的仙界？”

“……”

柳仙子茫然了。

她的仙界很好很好的。

有师长有朋友有同门……

应该还有不少坏蛋，但是，她被保护在后方。

好像她只要在大家将要行动的时候，算个卦，看一下吉凶就可。

“我们的仙界，有很多仙人，他们都好厉害好厉害，曾经爆发的外来虫潮，都被我们打没了。它们的尸体，不是被我们炼成了器，就是肥了我们的地。”

好像是这样的，没错。

柳仙子又道：“这里的月诡……，可能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你们抓上几个，仔细研究研究，或许就能找到，它们对这方世界的作用。”

顾成姝：“……”

柳仙子比她以为的，还要惨。

身在西传界这么多年，居然都不知道，大月诡死后可以爆出世上最精纯的灵气团。

还有它们的晶核，低阶的月诡晶核，可以当灵石用，高阶的大月诡晶核，也可以炼器，甚至能炼身外化身。

“前辈们早就研究出来了，但是，打不过，你说怎么办？”

“……努力提升自己！”

总不能认命！

柳仙子道：“外来的东西，最开始的时候，好像不会被天道认可，天道也会自救的。

正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这一就是变数。抓紧这个一，不要让它溜走，天道自然而然就会走回正常轨道。”

有道理，但是谁知道这个‘一’在哪？

天道又不会说话。

她如果是重生的，还能给师祖和师父一点提示，可她……

顾成姝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太高太大了，我现在还小，修为还弱，抓不住的。”

“……那我也没办法了。”

她就算想算卦，也没吃饭的家伙。

柳仙子无比沮丧。

“好吧，我们接着之前的话题，”顾成姝不想说这个她们暂时都无能为力的事，“你还没跟我说，你们的仙界呢？你们的仙界既然那么厉害，那应该有很多仙门吧？”

她怀疑，她就是西传界的本地修士，因为意外死了还是怎么的，附了一部分魂力在桃树上，被人制成了避邪的半灵阶小法器。

“西传界这边有飘渺幻城、战神殿、百花谷！这名字，你听得熟吗？”

“……”

柳仙子低声，“不熟！”

“那散修十八城呢？”

“没听过！”

这个真没听过。

难道不是西传界的人？

顾成姝不解，“那你记得你的宗门叫什么名字？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我出身……”

柳仙子对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太熟悉了，可是，话到口边，就好像卡住了壳，怎么也记不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住在天荡峰，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师姐。”

“那你师姐叫什么？”

“名字不记得了，我也只记得她的外号，她叫天道亲闺女。”

顾成姝：“……”

她感觉她在开玩笑，可是人家又好像很认真。

“天道有亲闺女吗？”

“有的。”

绝对有。

柳仙子道：“我们那里刚开始的时候也不太平，我师姐……应该就是天道自我救赎的遁去之‘一’。”

真的假的？

顾成姝的眉头拢了拢。

“所有人都喜欢她，出门就捡宝。”

柳仙子微有惆怅，“我变成现在的样子，师姐知道了，应该会找我的。”

师父也会找她的。

“可是我又感觉，她们都找不到我，把我带来的地方，似乎很古怪！”

“有多古怪？”

“应该叫什么客栈！好像跟阴曹地府有关。”

顾成姝：“……”

她突然觉得这位桃木仙子，是个说故事的好手。

可惜，她早不是听故事的年纪了。

“算了，我们在禁断山，你还是好好感应感应有没有寒灵幽魂花吧！”

有花的地方，等一等就有果。

等不及，只摘花也行。

顾成姝道：“感应到了，我们马上就能知道，它对你有没有用。”

“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要怎么给我用？”

似乎对神魂最好的东西，是什么水来着。

柳仙子对自己缺失的记忆很着急。

“揉碎了，把你泡里头，或者包里头。”

“……似乎只有这个办法。”

柳仙子很无奈，在她伸手，放开对她的保护时，努力感应，“咦？往后，左一点找一下。好像那里有味道。”

是吗？

顾成姝连忙拉了一下天蚕丝。

水秀第一时间回身。

“我们停一下。”

顾成姝道：“你们等等我。”

跳下灵舟，按照柳仙子的感应，往左一点，可是，再往左，那就是悬崖峭壁了。

顾成姝在悬崖前伸出脑袋。

却没想，半山腰上，真有三株无根无叶的寒灵幽魂花在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