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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薄幸(179)
作者:渔燃 阅读记录
两人没有迎面撞上,飞洒出来的酒液还是直直往下落,洒上容厌一边衣袖,将他的手整个打湿。
小二脸色一白,惊慌道歉。
容厌含笑看了他一眼。
道完歉,小二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战战兢兢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公子可需去后院将手上酒液洗一洗?”
容厌抬起手,看了看手指上无色的水迹,感受着手上的凉意,酒味随着他的动作扑面而来。
也不知道这酒味底下,都掩饰着些什么。
或许这些看着澄净的酒液会蒸发在空气中,或许也会搀着别的什么东西,融入他的血肉里。
小二低着头,紧张到微微发抖。
容厌配合地跟着小二去后院井水旁,将手洗了洗,动作不仅不快,甚至称得上慢悠悠地。
院中植着几株香味浓郁的花木,许多种馥郁的香气纠集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其中到底有哪些味道。
他让自己被这酒泼中,又接触了准备好的净手的水,还有院中这样杂乱的香息,楚行月不能太废了啊。
足足在此处待了一盏茶的工夫,容厌才不紧不慢地回了前堂。
沿着楼梯往上,二楼座位间隔远了些,人也比一楼要少,在他让人预定的位置旁,看到楚行月就在楼上他也不意外。
上回赝品那番话,算是将两个人表面上的平和也撕碎。
楚行月无数次念着容厌那句话,想着他的曦曦,爱恨纠缠。
可是此时,再面对容厌,却没有想象中的见面眼红,他温温和和地露出微微的笑意,“这样巧吗,又遇到了。”
容厌像是能看透他一般,淡淡道,“久等了。”
楚行月眉梢微动,“你知道这是我手底下的酒庄?”
容厌落座在楚行月旁边那处他预定的位置上,漫不经心道:“在上陵,想要不留下一点痕迹瞒过我,还有些难度。”
比如楚行月,他太急了,还做不到这样的动静还能瞒得过他。
楚行月却今日一反往常,没有被激起情绪,平静地拎起一坛酒落座到他对面,道:“既然知道,你还敢带着晚晚到我这里来?”
容厌神情一顿,他忍了忍,实在忍不住,还是笑了出来。
他没说什么反驳的话,只是这一笑似乎是讽刺。
楚行月神色也没有变化。
他礼节周到地斟上两杯酒,推到容厌面前一杯,道:“那么多年,你我不死不休,却还不曾坐下来过。”
容厌懒散地等着晚晚,随意应付道:“不死不休的,只是你。”
楚行月手中的酒杯洒了些。
酒液滴溅出来,落在暗红的桌面上,在暗处有些像血,触目惊心。他看着漆黑酒樽中映出的自己,缓缓笑了下。
“是啊,只是我。”
他没有在意容厌不喝他的酒,抬手将这杯饮尽,又倒上了一杯,将容厌面前的酒杯又推近了些,道:“晚晚在这儿,什么毒都藏不过她,放心,酒只是普通的好酒。”
听到这酒没有□□,容厌只是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楚行月捏着酒樽,陷入回忆一般,道:“这些年,处处掣肘的滋味,的确太不好受。我也能体会到你对我楚家的怨恨……”
容厌打断道:“这些你自己心里的话,用不着说给我听。”
容厌确实憎恶楚氏,可是相较于当年那个庞然大物,眼前的楚行月,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一个漏网之鱼。
楚行月笑起来,不再说那些话。
容厌懒得听,他也索性不说。
这些事情对容厌不痛不痒,可总归,他知道容厌在意谁。
酒桌上一时安静下来,两个男人难得默契地等着晚晚上来。
-
晚晚走到这处卖簪钗的小摊前,摊贩热情地介绍起来,她虽然换了寻常的衣饰,可是她看上去矜贵又精致,实在不像是会为这几支簪子而犯难的人。
她耐心听完,然后轻轻指了指角落的医书。
摊贩愣了下,道:“这是我夫君从库房中找出来让我认字用的。”
晚晚惊得瞪大了眼睛。
摊贩也眨了下眼睛,有些懵。
晚晚最开始差点忍不住想说一句暴谴天物,可是下一瞬便想到,她的夫君将这本书作为她的识字启蒙,她也确实认认真真看了,没有暴谴天物,也算得上是物尽其用。
但是晚晚还是想要与她谈一谈,她想买下这册医书。
同摊贩讲完这本书的珍贵,再提出想要高价买下的想法,担心这书可能对这对夫妻有些证明情意的意义,晚晚又加了些银两,还没再说什么,摊贩直接点头,接了晚晚的高价。
眨眼间,这册书就到了她的手中,晚晚怀抱着这本医书,有些发愣。
那么轻易的吗?
摊贩又从自家小摊上精挑细选出最精巧的一支木簪,不由分说塞到晚晚手中:“若不是女郎,这册书在我学完字之后,可能最终会成为家里角落书具的其中一本而已。女郎居然告诉我它的珍贵,还用那么多钱财买下,实在无以为报。”
晚晚顿了顿,除了获得自己想要的医书之外,她心底忽然又升起一股陌生的暖意。
定定看着她,摊贩高高兴兴地朝她笑着。
晚晚将医书交给暗卫,发簪紧紧握在手中。
她低眸又看了一眼小摊上的发簪,确实都是女子的样式。
否则的话,其实她也可以给容厌也带上一支。
不过没关系,等她去了徽山,总能在山上再求来一支男子的发簪。
晚晚同摊贩告了别,转过身,看着酒楼,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这一趟出宫,因为这本医书,是真的意外之喜。
心情颇好地到了二楼,晚晚看到的却是一个极为诡异的氛围。
容厌和楚行月相对而坐在同一张酒桌上,一人饮酒,一人懒散看着窗外。
看到容厌,又看到楚行月,晚晚目光停在不合时宜出现的楚行月身上,怔了怔。
她一到来,两个男人同时看过来。
注意到她看自己的目光长一些,楚行月含着笑意看了容厌一眼,而后对晚晚道:“曦曦,许久不见。”
晚晚回应,喊了一声师兄。
确实许久不见,可是她完全没有感觉。
这些时日,她虽然没有见过楚行月,可是在朝政上,她最关注的,就是与楚行月有关的事。
就算确实有一阵子没有见到,她也不觉得。
看到两个人在同一桌上,晚晚走到容厌身侧坐下。
连续几次出宫都能遇上楚行月,不管到底是巧合还是预谋,晚晚都难免警惕起来。
她在提防,提防楚行月会做出什么来。
不动声色观察过周围,她看到容厌面前的酒杯,眼眸定了定,抬手拿起在自己鼻下晃了晃,而后小小尝了一口。
是她极为熟悉的秋露白,江南特有的美酒,没加别的什么东西。
晚晚看着酒樽中的清液,只尝了这一口,便放下。
楚行月看着她的动作,眸色微微深了深。
容厌侧头含着笑意看她,“我没喝。”
晚晚不动声色去握他的手腕,又探查了一番脉象,都还是在合理的范围内。
检查完这一番之后,她又问:“我不在的这一会儿,还有发生什么事吗?”
楚行月在对面安静地看着她。
容厌道:“没有了。”
晚晚总算放下心,又看向楚行月。
楚行月望着她,像是看她在徒劳费力的好笑,他继续他的话题道:“曦曦,前几次,你我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连话都说不上几句,短短一面就只能匆匆结束。”